中图分类号：K901.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7511(2017)05-0055-08 灵州道是唐末、五代及宋初中原王朝通往西方的道路，因其由灵州始，故得名。现有史料中最早见于记载的“灵州道”出现在唐大中十年(856年)，基于此前张议潮已收复河西走廊，鲁人勇据之考证灵州道正式开辟的时间在公元852年到公元855年之间。[1]另，赵贞利用敦煌写本对唐末灵州道的开通做了细致的梳理。[2] 五代、宋初是灵州道的大发展时期，它是北宋与西北各民族政权交往的要道，这一路线对于我们把握北宋丝路交通整体状况极为关键。因此，学术界对这一时期该道路的研究投入不少，基本劙清了此段路线的走向及其性质。比较有代表性的有陈守忠《北宋通西域的四条道路的探索》、[3]罗丰《五代、宋初灵州与丝绸之路》、[4]鲁人勇《灵州西域道考略》、[1]钱伯泉《〈西天路竟〉东段释地及研究》，[5]以及黄盛璋《〈西天路竟〉笺证》[6]等。但以上研究文献疏证较多，道路走向也多为示意图，对于灵州道的地理学研究以及地图定位一直付之阙如，灵州道的开发与区域综合发展的深入研究无法开展。近年来，伴随地理学方法的不断引入，利用地理信息系统(GIS)实现对交通道路的地理定位，将区域研究引向深入，是历史地理学研究的一个新的方向。对灵州道的地图定位将带动其与考古学、文献学的综合利用，并为以后灵州道相关地理问题与区域开发研究提供可能。本文不揣谫陋，略做尝试。 一、北宋灵州道存续时间及其道路性质定位 北宋灵州道从唐末五代延续而来，因而学术界一般认为自北宋建立初期，灵州道就是通畅的。但作为官方通贡道路的灵州道何时被阻隔，陈守忠认为，“宋真宗咸平五年(1002年)，西夏李继迁大集蕃部，攻陷宋西北重镇灵州，从此灵州道隔绝”，[3]也就是说他认为灵州道的通畅时段为：公元960年至公元1002年。 宋代史料中最早有明确记载灵州道的是《续资治通鉴长编》，时间是开宝二年(969年)： (十二月)回鹘、于阗皆遣使来贡方物，回鹘使者道由灵州，交易于市，知州段思恭遣使市硵砂，吏与使者争直忿竞，思恭释吏不问，械击使者数日始贳之。使者归，愬于其国，回鹘可汗使赍牒诣灵州询械击之由，思恭自知理屈，不敢报。自是数年，回鹘不复入贡。[7](P235) 此段文字明确记载了回鹘使者入贡宋朝“道由灵州”，并与段思恭因贸易问题发生冲突的事情。此前，各国入贡的记录屡见不鲜，是否可以推测该时期官方贡道即为灵州道?查诸史料，在宋朝初期，前来朝贡者以回鹘、于阗居多，而此两国入贡一般同来：建隆二年(961年)，“十二月壬辰，回鹘可汗景瓊遣使来贡方物”；同样在十二月“甲午，于阗国王李圣天遣使来贡方物”；[7](P56)乾德三年(965年)，“戊午，甘州回鹘可汗与于阗国王及瓜、沙州皆遣使来贡方物”。[7](P161) 于阗国向来与中原王朝交往密切。五代时期的文献《高居诲使于阗记》载：“晋天福三年(938年)，于阗国王李圣天遣使者马继荣来贡……册圣天为大宝于阗国王。”于阗国在此时受到了中原王朝的册封，此后往来就更加频仍。《高居诲使于阗记》中所载路线正是灵州道，说明于阗与中原王朝的交往有走灵州道的传统。无独有偶，成书于五代时期的敦煌文献《西天路竟》反映僧人西行取经的道路也经由灵州，可以说灵州道在当时是最为畅行的交通要道。 北宋王朝自建立以来，因慕佛法，与于阗的交往仍然频繁。乾德四年(966年)“僧行勤等一百五十人请游西域，诏许之，仍赐钱三万遣行”。[7](P168)开宝元年(968年)“先是，僧行勤游西域，上因赐大食国王书以招怀之。十二月乙丑，遣使来贡方物”。[7](P213)由于僧行勤的这次大规模的西行取经活动，远在西方的大食国也开始朝贡北宋王朝。显然，佛事活动不能避开于阗佛国，所以可以推断这一时期中原王朝通往西方的道路，尤其关涉于阗国，极有可能走灵州道。而于阗、甘州回鹘、大食以及瓜沙政权的入贡往往同时到来，所以这一时期灵州道应该是主要的官方交往道路。 开宝二年(969年)回鹘、于阗入贡的这段史料中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就是：段思恭的巧取豪夺导致了“自是数年，回鹘不复入贡”的后果。查诸史料，继此之后直至太平兴国五年(980年)的11年间，仅有《玉海》所记977年回鹘的一次入贡记录。①而后在980年的朝贡才是北宋与回鹘冰释前嫌的转折点，这次回鹘的入贡是在北宋政府亲自下达诏谕之后换来的，“太宗太平兴国元年冬，遣殿直张璨赍诏谕甘州、沙州回鹘可汗外甥，赐以器币，招之名马美玉，以备车骑琮横之用”。[8](P7714)段思恭与回鹘的贸易纠纷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回鹘的不入贡，在这一时期(969-980年)内，西方政权如瓜沙归义军、于阗、高昌同样鲜有道由灵州入贡的记录。这不是一个偶然的现象，所以可以说这一时期作为官方入贡道路的灵州道呈现出了颓靡之势。 《续资治通鉴长编》载太平兴国八年(983年)：“塔坦国遣使唐特墨与高昌国使安骨卢俱入贡。骨卢复道夏州以还，特墨请道灵州，且言其国王欲观山川迂直，择便路入贡。”[7](P566)这段话的意思是，塔坦国与高昌国来入贡的道路都是夏州道，而回程中，高昌国使者依旧从夏州道旧路返回，塔坦国使者则尝试从灵州道返回，目的是在两条道路中选择一条更便利的道路，方便以后进贡的时候通行选择，塔坦即鞑靼、达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