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国到新中国，人们在美育的事业上虽谈不上做得风生水起，但也付出了多方面的努力，取得了不少积极的成果。然而，针对美育实践的理论回应和学术声音则显得不那么相称，从20世纪初我们对美育有了某种自觉之后，美育研究或学术讨论仿佛是一条始终未能变成大江大河的小溪，绵延不绝又涓涓细流。虽然西方的美育史也是如此，但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格局。我期待，有更多的美学工作者拿出一点精力介入美育的讨论。 我和大家一样，常读到或听到“审美教育”和“艺术教育”这两个词，但我没太入心，近几年越来越觉得这两个词的使用现状实在值得关注，倘若再关切一下这两个词的实践所指，更觉得大有疑虑了。 一 艺术教育与审美教育的混用 本来，审美教育与艺术教育这两个词在专业术语的解释里并无什么问题，但我们细心关注一下实际情况，还是会发现用得有些乱。这一乱象不仅仅是个认识和理解的问题，认识乱了，有可能会导致行动的错位，所以我们不能再持观望态度，应该站出来为厘清认识做出努力。 实践的盲目会带来不尽人意甚至事与愿违的结果，这种盲目是来自于理论认识的错误，因而，我们对认识的厘清不能掉以轻心。 近几年教育部的工作要点连续强调美育，这显示出国家教育主管部门的明智的政策选择，预示着我们的人才培养和国民教育将会迎来一个美好的春天。前年，国务院办公厅也发布了《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国办发〔2015〕71号)，可见国家对美育的重视程度。 然而越是国家重视和大力推动美育，越是要求美育理论和认识的高质量，从而使实际的美育产生良好的效果。但是我们仔细读读这些文件，能够看到其中所体现出来的认识依然存在着不少的含混。当与这些不该有的含混相遇之时，我深觉学术界应有对此的担当，我们作为美学研究者更应对现实有愧疚，对未来有担当。为了说明问题，我把教育部2013-2017年工作要点中有关美育部分列在下面，以便读者理解： 2013年工作要点： 24.全面推进学校艺术教育。印发全国学校艺术教育发展规划(2013-2020年)。研究制订加强学校艺术教育的若干意见，开展全国农村学校艺术教育实验县工作，继续大力开展高雅艺术进校园活动，继续推进高校音乐学、美术学(师范教育类)本科专业教学改革。开展全国中小学生、大学生艺术展演活动。 2014年工作要点： 13.改进美育教学。不断提高学生审美和人文素养。印发关于推进学校艺术教育发展的若干意见。研究制订学生艺术素养标准、测评指标和操作办法，建立完善艺术教育工作评价制度。开齐开足艺术课。重点加强农村学校艺术教育，开展农村学校艺术教育实验县工作。建设中华优秀文化艺术传承学校与基地。开展好全国大中小学生艺术展演和高雅艺术进校园活动。 2015年工作要点： 25.改进美育教学。印发《关于全面改进美育教学提高学生审美和人文素养的意见》，召开全国学校艺术教育工作会议。开齐开足艺术课，多渠道解决艺术师资短缺问题。建立艺术教育工作评价制度。推进全国农村学校艺术教育试验县工作。开展好全国大中小学生艺术展演、高雅艺术进校园、中华优秀文化艺术传承学校创建等活动。 2016年工作要点： 9.切实加强学校体育美育工作。出台关于深化学校改革、强化体育课和课外锻炼的实施意见，提升学生健康素养和体质健康水平。实施学校体育改革示范引领项目。举办全国第十三届学生运动会。推动学校体育场馆向社会开放。加快推进校园足球的普及，广泛开展校园足球活动竞赛，加强校园足球特色学校和试点单位建设。落实《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深化学校美育综合改革，进一步强化美育的育人功能，启动学校美育改革发展备忘录签署工作，推动以省为单位确定推进学校美育综合改革的时间表和路线图。深入推进全国农村学校艺术教育实验县工作，抓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艺术传承学校与基地建设。探索建立学生军事营地育人长效机制。 2017年工作要点： 23.加强学校体育艺术工作。办好第十三届全国学生运动会。开展2017年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特色学校及试点县(区)的遴选工作，完善校园足球教学、训练、竞赛体系，推动学校体育改革发展。办好高雅艺术进校园、全国第五届大学生艺术展演活动。深入推进中华优秀文化艺术传承学校和基地创建工作。以开齐开足美育课程为重点，持续推进全国农村学校艺术教育实验县工作，研制《学校美育兼职教师管理办法》。强化青少年学生国防教育，举办第四届全国学生军事训练营。① 很显然，上述文字是对中国审美教育具有直接指导力和推动力的官方话语，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三点：一是近些年(连续5年)教育部都在强调并推动美育，说明国家教育主管部门开始特别重视学校美育，除了近5年的教育部工作要点中单列一条来规划学校美育，而且体育卫生与艺术教育司还分别在2013年和2014年颁布了《教育部关于开展农村学校艺术教育实验县工作的通知》(教体艺函[2013]6号)和《教育部关于推进学校艺术教育发展的若干意见》(教体艺[2014]1号)，可见国家教育主管部门不仅提倡美育，而且还在实际地有效推动这项工作。这是令人欣慰的。二是教育部连续5年的工作要点中，无论是以美育为题，还是以艺术教育为题，具体的说明都是谈艺术。即便在《教育部关于推进学校艺术教育发展的若干意见》中的第1条里有那么一句“学校艺术教育是实施美育的最主要的途径和内容。”这认识本来是正确的，可整个文件说的还都是艺术教育，并未明确把艺术教育当做美育的途径或手段来看待。三是从上述情况可以看出，国家教育主管部门的认识中，并没有把美育与艺术教育当做两个术语，两个概念，两件事情来对待。从一系列文件看几乎可以说是用艺术教育取代审美教育，甚至是让人有艺术教育在绑架审美教育的感觉。即便是《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国办发〔2015〕71号)中，虽各条款题目多使用“美育”一词，但下面的具体解释、说明和意见也基本全是围绕艺术教育，美育不过一个“帽子”或标签。可想而知，这些意见背后的认识会对从大学到幼儿园，从城市到乡村的学校美育带来什么影响?这些问题，我们美学界不该介入吗?我们的美学或美育研究者不该讨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