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儒学”在西夏

作 者:

作者简介:
聂鸿音,北方民族大学 西夏研究所,宁夏 银川 750021 聂鸿音(1954- ),男,北京人,北方民族大学西夏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少数民族文献研究。

原文出处:
北方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唐宋政治制度曾经被西夏全面接受,但中原的儒家著作和思想观念在西夏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普及。西夏前期的儒家经典只通过汉文本在有限的范围内传播,直到中期才开始有《孝经》《论语》和《孟子》的译本作为学校教材。这些教材最初据中原通行本翻译,后来改用了北宋“新经学派”的作品。西夏人接受了一些儒家最基本的概念,但知识分子对儒家经典著作的整体理解水平不高。政府虽然采取了少量措施以示尊孔,但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资料证明西夏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儒学。


期刊代号:K23
分类名称:宋辽金元史
复印期号:2017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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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K24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6627(2017)03-0020-06

       中原儒家典籍曾经在西夏传播,这已然是不争的事实,不过近年来的讨论逐渐引发了人们新的思考,即这些典籍在西夏似乎并不像此前人们认为的那样深入人心,甚至可以说,如果不考虑唐宋模式下的政治制度,纯粹的儒家经典乃至整体学说对西夏人的影响是极其有限的,李华瑞曾经就此进行过精彩的论述[1]。不过鉴于此前的研究多集中于汉文史料的分析,本文尝试搜集20世纪出土的西夏文资料,希望通过直接的文献实证来进一步明确儒学在西夏人日常生活中的地位。

       此前一个较有代表性的看法是西夏儒学“在政治、文化界十分流行,整个国家机器在这一思想指导下运转”[2](127),这明显是把中原的典章制度和儒家的思想学说混为一谈了。事实上,尽管西夏统治集团曾采取了一些手段来倡导尊孔读经,但儒家学说从未像佛教那样进入西夏国民的精神世界,其在国内的地位或许还不及道教。就中原俗称的儒释道三家而言,西夏《天盛律令》可以把“僧人”()和“道士”()并提[3](244),却不见专名词“儒”。目前我们还不知道西夏文的哪个词相当于“儒家”和“儒学”,通过翻检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研究所收藏的黑水城出土文献,只能看到与“儒”相当的西夏词是“”,例如西夏译本《论语全解》卷六:“。”[4](51)(无为小人儒)与“儒者”“儒生”相当的西夏词是“”,例如西夏译本《孟子》卷五:“。”[4](68)(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

       根据目前的认识,西夏“僧人”和“道士”两个词的语源基本清楚:“”(僧人)的字面意义是“会众”,显然可以溯源到梵文的集合名词(众会,僧伽);“”(道士)的字面意义是“济(救)教(法)”,应该源于道教核心宗旨中的“济世救人”——时人视道教为“济世救人的教法”,想必与道家善于行医有关。相比之下,“儒”()的语源稍有些费解。这个西夏字读若rjir[2],在文献里一般与汉语的“才”形成词义对应,例如《番汉合时掌中珠》的作者叫“”(骨勒茂才)[5](376,378),黑水城出土的一册童蒙读本叫“”(三才杂字)[6]。另外,西夏字典《文海杂类》还用“”(才)来解释“诗”的构成“”[7](339~340)(诗者格言辩才喻才言做诗之谓)。毋庸讳言,对“诗”的这句说解我们还不能完全读懂。不过,从整句话推敲,其中的“”(才言)似可解作“有文采的言辞”或者“儒者的讲述”,应该指诗歌中的藻饰和用典。由此进一步推测,大概西夏人把“儒者”理解成“有文才的人”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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