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A8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981(2017)03-0008-08 毛泽东是中国共产党的伟大缔造者，他不仅开创了全面从严治党的优良传统，而且创造了博大精深的建党思想。长期以来，毛泽东建党思想与实践，被人们广泛学习宣传研究阐释，并为新时期的全面从严治党提供了直接丰富的思想资源和养料。然而，毛泽东建党思想与实践是有其内在根据的，离开这个根据就无法把握其建党思想与实践，无法理解毛泽东对党的缔造的彪炳功勋。这个根据就是毛泽东关于党的概念，党的概念内在地包含着毛泽东关于党的理想、理论和实践。显然“党是什么”的概念问题，至今尚无人采用思辨的方法进行研究。本文试图探讨毛泽东关于党(在此指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而非一般意义上的政党)的概念，用马克思主义辩证法把握毛泽东建党思想，以为当前全面从严治党提供智慧的启迪。 一、党的镜像：毛泽东关于党的观念 毛泽东创造了丰富系统深邃的建党思想，在不同场合也对我们党有过多种不同界说，主要有阶级论、先锋论、核心论、肌体论四种。这些界说无不表达了毛泽东对党的立场观点方法，也造成了人们关于毛泽东对党的观念的观点分歧。这些观点从不同视镜呈现出了毛泽东关于党的图像，但透过其建党思想与实践进行反思性把握，又都并非其在党自身中所把握的思想。 第一，阶级论的观点。这种观点从马克思阶级斗争的视阈把握毛泽东关于党的观念，认为中国共产党是近现代中国阶级斗争的产物。阶级论的观点有其文本依据，毛泽东明确地说：“党是阶级联合的最高形式”[1]491。延安整风期间毛泽东对党产生的根源作了阐述，他说：“为什么要有革命党?因为世界上有压迫人民的敌人存在，人民要推翻敌人的压迫，所以要有革命党。”[2]811中国共产党是无产阶级政党、中国人民的革命党，在十月革命的影响下成立起来，以推翻长期压迫剥削中国人民的三座大山。阶级论的观点长期存在、影响广泛，也合乎马克思主义的正统观点。毛泽东自1920年接受“阶级斗争”四个字之后长期从事阶级斗争，阶级斗争论的观点贯穿其关于党的整个学说[3]378-379。阶级斗争的观点有助于说明党成立的历史根源，也能说明阶级社会中党的政治本性。然而，阶级斗争的观点无法说明“党是什么”的问题，没有揭示党自身的内在规定性。满足于党的阶级论的观点，不仅党的建设缺乏推进的内在依据，而且党可能以阶级斗争为根本目的，以致党的领导犯下严重的路线错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后期党内右倾主义错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后期党内“左”倾主义错误，无不与党在幼年时期对自身的认知偏差相关。毛泽东在探索社会主义道路的关键时期，转而认为“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矛盾是整个过渡时期的主要矛盾”[4]207，同样折射出了阶级斗争对其党的观念的影响，以致将党的建设引向了阶级斗争方向。 第二，先锋论的观点。这种观点从党应然的伦理存在视阈把握毛泽东关于党的观念，认为中国共产党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先锋队。先锋论的观点同样有其文本依据，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不久，毛泽东即提出了“两个先锋队”的著名观点：“我们共产党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同时又是最彻底的民族解放的先锋队。”[3]42并且这种观点在此前此后皆有论述。先锋论的观点不仅表明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性质，尤其它为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提出了存在论原则。“两个先锋队”的观点从双重视阈突出了党的地位，至今被视为珍宝而作为党章总纲首段头首句两小分句。这充分表明先锋论观点深入党心民心，已经成为指引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的基石。先锋论的观点对中国共产党作了科学定位，也是中国共产党长期执政的根基所在。但既然它着眼于与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关系，那么自然并非对其自身“质”的规定，不是毛泽东在党自身中把握的党；从“两个先锋队”的定位判断，我们无从揭开“党是什么”的问题，因而仍然无法为党的建设提供内在依据。先锋论的观点肯定了中国共产党的性质和地位，但它没有解释中国共产党何以能够成为“两个先锋队”。这在党的领导和建设过程中，就容易将“先锋队”抽象化，以“先锋队”自居却无实际表现，甚至成为欺压百姓的“尚方宝剑”。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失败，根源于中国共产党未发挥“先锋队”作用。1948年毛泽东批评“贫雇农打江山坐江山”[5]1268口号的错误，在于它否定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及其先锋队性质。因此，我们在坚持先锋论观点的同时，必须回归中国共产党自身的本质规定，从而找到其成为“两个先锋队”的内在根据。 第三，核心论的观点。这种观点从夺取革命胜利的视阈评判党的领导的极端重要性，认为中国共产党是领导我们革命事业的核心。核心论的观点同样有其文本依据，1956年毛泽东总结党的历史指出：“领导我们革命事业的核心是我们的党。”[6]871957年毛泽东又指出：“中国共产党是全中国人民的领导核心。”[6]303类似的观点可以追溯到第一次、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1925年毛泽东指出：“工业无产阶级是我们革命的领导力量”[7]9；1929年毛泽东又指出：“无产阶级领导是革命的唯一关键”[8]55。这个观点同样为党的建设至宝，作为党章党纲首段首句第三小分句。由于党在我们事业中的领导核心地位，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不相信党，否则我们的事业就不可能取得胜利，那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核心论的观点与先锋队的观点相似，后者着眼于静态关系中的定位，前者着眼于动态实践中的作用。然而中国共产党何以能够担当领导核心，仍必须从这个对党的作用评判之外，在党自身的内在规定性中去寻找，否则就无法说明“党是什么”的问题。中国共产党在建党近百年的历史中，完成和推进了彻底改变中国人民命运的三件大事[9]，但在这个过程中又犯有一些错误，并且是未担负起领导核心的作用所致。因陈独秀放弃对革命的领导权，造成了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失败；因王明主张一切经过、服从统一战线[1]97，危害了以国共合作为基础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毛泽东始终坚持党的领导核心地位，但1958年以“虚君共和”构想推进的“大跃进”运动，中央同样出现了“虚”的职能未到位的问题。因此，党的建设不应满足于领导核心的抽象观点，关键在于从党自身找到其成为领导核心的内在根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