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K27；E29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451(2017)01-0089-09 1961年10月2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军训部《军训通讯》向全军推广介绍了“郭兴福教学法”①，1964年1月3日，中央军委下达《全军应立即掀起学习郭兴福教学方法的运动》的指示，号召全军掀起一个学习郭兴福教学法的运动，把军事训练工作提高到新的水平。1964年4月中旬，中央军委正式决定在全军进行一次全面的军事训练比武。从5月上旬开始，一场轰轰烈烈的、规模空前的全军大练兵、大比武运动在中国天南海北陆续展开，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训练史上的重要一页。1965年初，高潮初显的大比武运动却迅即趋冷，这令人感慨。当时，中共党和军队的最高领导人毛泽东对大比武的具体态度如何？对大比武运动由热到冷的快速转变又当如何看待？目前学界对这些问题鲜有论及。②本文聚焦毛泽东对大比武运动的态度变化，力图解开大比武跌宕起伏、从高峰到低谷、由辉煌走向悲壮之谜，并在把握大比武发展变化内在逻辑的基础上，深化对其教训的认识，推动解放军军事训练史研究的深入。 一、毛泽东对大比武运动态度的变化 大比武自兴盛起，短短一年左右，毛泽东的态度经历了一个由赞赏到失望的巨大变化。这种变化无疑对大比武有着重要的甚至决定性的影响。可以说，没有毛泽东的赞赏，大比武的高潮不可能真正显现；离开了毛泽东的关注，大比武的高潮也难以持续。这是当时历史条件下的一个必然现象。 毛泽东最初对大比武运动发表意见，是在1963年年底审阅中央军委军事训练和军事学术研究委员会主任叶剑英的《建议军委推广郭兴福教学法》报告之时。在报告中，叶剑英肯定郭兴福教学法是对人民军队传统练兵方法的继承和发展，并归纳了其特点，建议全军“学习郭兴福的教学方法，发扬我军传统的练兵方法，培养郭兴福式的教练员，借以掀起一个军事训练的高潮”。③对此，毛泽东在口头上予以肯定。据《罗瑞卿传》记载，一是当看到报告中说“把兵练得思想红、作风硬、技术精、战术活，而且身强力壮，一个个都像小老虎一样”时，毛泽东在下画了一道杠，说“这一条我最感兴趣”；二是毛泽东说：郭兴福教学方法对传统的练兵方法不仅是继承，而且有发展；三是毛泽东指出：总参谋部镇江现场会“到会的多是‘后排议员’，难以推广，必须让‘前排议员’到会，一把手亲自抓”。④《叶剑英年谱》则记载，毛泽东看后说，“叶帅找到了一个好方法”。⑤显然，毛泽东对郭兴福教学法较为赞赏，并提出了加强推广的要求。 大比武运动逐步展开后，1964年6月初，在一份反映比武情况的简报上，毛泽东批示：此等好事，能不能让我也看看。⑥字里行间流露出他对大比武运动的期待之情。随后，在主持军委日常工作的贺龙副主席、罗瑞卿总参谋长等人的周密安排下，毛泽东于6月15—16日在北京西山、阳坊和十三陵观摩了比武，检阅了训练成果。期间，毛泽东就训练问题作了许多重要指示：“要多练习，要注意普及”，“要注意多搞夜战、搞近战”，“练武还要练文，注意学文化”，“军队无非是要学会两个东西，一个是会打，一个是会走”，等等。⑦可以说，零距离亲身感受大比武运动后，毛泽东虽然对比武尖子们的成绩大加赞扬，但对比武这种形式本身未有明确的评价，相反提出了许多要求，似有不放心之感，并强调：“要从困难着想，不管什么问题只要从困难着想就不怕，所以不妨把困难想多一点，想尽。”“不要只看到好的方面，要两分法。”⑧这说明大比武距毛泽东的预想还有一定差距。7月2日，在谈及军事战略问题时，毛泽东再次强调：“看了北京部队、济南部队的尖子分队的表演，很好。要在全军中普及，光有尖子部队是不够的。要很快布置，要抓紧这个工作。”⑨根据毛泽东的指示，8月下旬，总参谋部军训部制订了《在军事训练中推广和普及“尖子”经验的规划(草案)》。 11月30日，全军组织工作会议上，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部长林彪认为大比武影响了“四个第一”的落实，提出要把政治思想工作放在首要地位，要“突出政治”。⑩12月29日，林彪召见解放军总政治部领导，强调：“我们的军队是以政治为特点，政治统帅军事，军事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政治。一定要突出政治，使政治思想工作真正成为我们全盘工作的基础。”(11)在此基础上，他一方面要求：“军事训练一定要搞好，使部队的训练正常化”(12)；同时又提出：“今后两三年内都不要搞全军的比武，军区、军、师大规模的比武也都不搞。”(13)这个讲话精神被整理成《林彪同志关于当前部队工作的指示》，并附林彪给毛泽东的信，呈报毛泽东。1965年1月15日，毛泽东批示，“完全同意，照此执行”。(14)8天后，毛泽东听取国家计划委员会第一副主任兼秘书长余秋里工作汇报时，再次肯定林彪的做法，强调：“就是这样，不要搞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不要搞那些花样。戚继光在他著的《兵事要略》中早就讲到，不要搞那些只是好看的，要搞实际战斗能用的东西。”(15)这已不是“尖子”经验普及的问题了。就这样，仅半年时间，大比武运动在毛泽东心目中的印象发生了逆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