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闽南方言文献音系比较方法论

作 者:

作者简介:
马重奇,福建师范大学海峡两岸文化发展协同创新中心暨文学院教授(福州 350117)。

原文出处:
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内容提要:

明清时期的方言学家根据福建不同方言区的语音系统,编撰出许多便于广大民众学习的方言韵书和辞书,数目之多可以说居全国首位。探讨闽南方言文献,有许多研究方法,经常运用的是比较法。具体来说,内部比证法,可从内部寻找证据和特殊韵部研究两个方面进行;同期音韵资料比较法,分别从同期汉文方言文献比较、同期西文方言文献比较和同期中西文方言文献比较三个方面展开;历史比较法,主要从方言文献与现代闽南方言比较,从而就音系差异来分析因历史发展而产生的语音变化。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17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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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中西闽南方言文献概说

      明清时期的方言学家们根据福建不同方言区的语音系统,编撰出许多便于广大民众学习的方言韵书。

      闽南方言韵书有:泉州黄谦《汇音妙悟》(1800)、连阳廖纶玑《拍掌知音》(不详);漳州谢秀岚《汇集雅俗通十五音》(1818)、无名氏《增补汇音》(1820)、长泰无名氏《渡江书十五音》(不详);叶开恩《八音定诀》(1894)、无名氏《击掌知音》(不详);张世珍《潮声十五音》(1913)、崇川马梓丞改编《击木知音》(全名《汇集雅俗十五音全本》,1915)、蒋儒林《潮语十五音》(1921)、潮安萧云屏编《潮语十五音》(1923)、澄海姚弗如改编《潮声十七音》(1934)等。

      大陆闽方言韵书对台湾产生重大影响。台湾语言学家们模仿大陆闽方言韵书的内容和形式,结合台湾闽南方言概况编撰新的十五音,如台湾现存最早的方言韵书为台湾总督府民政局学务部编撰《台湾十五音字母详解》(1895)和《订正台湾十五音字母详解》(1901)等。这些韵书的问世,为台湾人学习和普及闽南话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此外,还出现许多用罗马字注音的闽南方言韵书。

      漳州方言文献如:英国传教士麦都思《福建方言字典》(1831)、英国伦敦会传教士戴尔《福建漳州方言词汇》(1838)和荷兰汉学家施莱格《荷华文语类参》(1886)。厦门方言文献如:美国传教士罗啻(Elihu Doty)《翻译英华厦腔语汇》(1853)、英国牧师杜嘉德(Carstairs Douglas)《厦英大辞典》(1873)、荷兰通译佛兰根(Franken,J.J.C)和赫莱斯(C.F.M.De Grijs)《厦荷大辞典》(1882)、英国伦敦宣道会麦嘉湖(John Macgowan)《厦门方言英汉辞典》(1883)、美国牧师打马字(Rev.John van Nest Talmage)《厦门音的字典》(1894),等等。台湾闽南方言文献如加拿大传教士乔治·莱斯里·马偕(George Leslie Mackay)《中西字典》(1891)、英国宣教师甘为霖等(Weilin Gan,William Campbell)《厦门音新字典》(1913)、英国传教士巴克礼(Thomas Barclay)《厦门话字典补编》(1923)等。潮汕方言文献如美国传教士璘为仁《潮州话初级教程》(1841)、美国传教士约西亚·高德《汉英潮州方言字典》(1847)、英国汉学家翟理斯《汕头方言词汇手册》(1877)、美国传教士菲尔德《汕头方言初阶》(1878)和《汕头方言音义字典》(1883)、英国牧师卓威廉《汕头白话英华对照词典》(1883)、美国传教士耶士谟《汕头话口语语法基础教程》(1884)、新加坡翻译员林雄成《汕头方言手册》(1886)和英国传教士施约翰《潮正两音字集》(1909),等等。

      用日语假名拼音的闽南辞书有:台湾总督府编《日台小字典》(1897)、《日台大辞典》(1907)、《日台小辞典》(1908)、《台日大辞典》(1931)、《日台小辞典》(1932)、《台日新辞书》(1931)、《新订日台大辞典上卷》(1938),杉房之助编《日台新辞典》(1903)、东方孝义编《台日新辞典》(1931)、台湾汉文研究会编《公学汉文自习辞典》(1924)等。

      以上论著均为反映闽南方言的韵书和辞书,数目之多可以说居全国首位,其原因与闽南方言特别复杂有着直接的关系。探讨闽南方言文献有许多研究方法,主要有以下诸种。

      二、内部比证法

      (一)关于内部寻找证据

      闽南方言的发源地漳州有三种方言韵书,即《汇集雅俗通十五音》《增补汇音》和《渡江书十五音》。要分析其音系性质,可以从韵书中寻找证据。

      李荣曾在《渡江书十五音·序》中说:

      平常都说闽南话有泉州腔,厦门腔,漳州腔,潮州腔之分。本书一一九叶拱韵喜母:“享,泉啌。”一二九叶阁韵门母:“卜,泉啌。”一四七叶近韵喜母:“恨,恨心也,泉啌。”二○一叶韵语母:“雅,泉啌。”同叶韵治母:“说,说话,潮啌。”这里的“说”是训读字,本地俗字作“呾”。啌字就是腔字,见本书一四八叶、二一四叶。[1]

      李荣受《汇音妙悟》“管部注‘漳腔,有音无字’”的启发,从《渡江书十五音》找到标注“泉腔”4例、“潮腔”1例,从而排除了该韵书属泉腔和潮腔的性质。他又找到“本腔”1例,提出可据此进行研究。此乃内部寻找证据的重要方法之一。

      为此,我们在分析《汇集雅俗通十五音》的音系性质时也可以采用这种方法。该书有1个地方提到漳腔(指漳州腔):江字韵英母“汪,漳腔,姓也”。有7个地方提到海腔(龙海腔):久字韵柳母“汝,海上腔”;久字韵入母“乳,海腔”;久字韵语母“语,海腔~”;句字韵去母“去,海腔”;旧字韵他母“筋,海腔”;旧字韵语母“遇,海腔,相~”;茄上平声字韵求母“茄,海腔”。有1个地方提到厦腔(指厦门腔):闲字韵求母“闲,厦腔”。根据李荣的说法,《汇集雅俗通十五音》内部所提供的证据可以证明其音系不是漳腔、厦腔,更不是海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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