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语汉借词类别及对词汇系统的影响

      土家语是分布于湖南省西北部的一种藏缅语言，分南部和北部两个方言，方言区互不毗邻互不通话。目前分布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泸溪县的南部方言使用人口不足1000人；分布于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龙山、永顺、保靖和古丈四个县部分乡镇的北部方言使用人口约6万左右。（徐世璇2013）除少数老年人外，土家语使用者基本都是土家语、汉语兼用的双语人，大多数儿童已转用汉语。

      土家语和汉语长期接触，受汉语的影响较深，结构系统发生了很大变化，其中词汇方面的表现最为明显，集中体现为汉借词的大量出现。这一特点引起了不少学者的关注。徐世璇（2007，2012，2013）对南部土家语受汉语影响而出现的几种特殊构词方式和汉借词的整体特点进行了详细的描述；陈康（2006：21-25）、邓佑玲（2003）等人对北部土家语中汉借词的类型作了分析。汉借词对土家语结构和语用方面的影响十分复杂，有些现象此前的研究没有涉及。

      本文拟从汉借词的构词类型及其对土家语词汇系统的影响两个方面对土家语北部方言中的汉借词进行分析，以探讨语言接触对词汇系统的影响方式和结果。①

      一、汉借词的结构类型

      土家语2000多个常用词中汉借词占40%左右，②且不少汉借词已进入词汇的核心部分成为基本词。

      

      从构词成分的不同来源分析，土家语中汉借词可以分为全借词和半借词两种类型。

      （一）全借词

      全借词指构词成分全部都是汉语语音形式的借词，是汉语借词中的主要部分，占到90%左右。可分为两种类型。

      1.完整保持汉语原词结构形式的全借词

      这类词是作为音译词整体借入的，没有对汉语构词成分进行任何改造，因此完全保留汉语的结构形式，在土家语中是不可分析的单纯词。例如：

      

      2.对汉语原词结构形式进行调整的全借词

      这类词虽然各构词语素仍然保留汉语的语音，但实际上根据语素义对原来的结构进行了改造。按照土家语的OV结构，将名、动语素进行了语序调整，使符合汉语VO结构的原词变为保留汉语语音但符合土家语结构规律的新形式。例如：

      

      这一结构形式的变化表明，在语言的接触影响中，语言的基本结构具有很大的稳定性，外来词语即使语音形式不变，也常常根据语素义将VO结构变为OV形式。

      （二）半借词

      半借词指构词成分一部分借自汉语，一部分为土家语固有成分的借词。对这类由不同语言成分组成的词，学界有混合词（邵敬敏2000）、合璧词（游汝杰2006）等多种不同说法。考虑到这类词是受外来词语影响而产生的一种新词，本文将其视为借词的一类。

      由土家语和汉语两种语言成分构成的半借词，从构词方式看有复合式和附加式两类。

      1.复合式半借词

      来自汉语和土家语的词根语素组合，就构成了复合式半借词。根据构词成分之间语义关系的不同，可以分以下3类：

      （1）并列结构

      来源于汉语和土家语的两个词根语素之间是并列对等的关系。例如：

      

      （2）偏正结构

      来自汉语和土家语的两个词根语素之间是修饰限制和被修饰限制的关系。这类半借词有“汉语语素+土家语语素”和“土家语语素+汉语语素”两种组合，语序上都是修饰语位于中心语之前。

      ①汉语语素+土家语语素

      

      还有一部分词的语义构成比较特殊。整个借词的词义由前面部分的构词成分承载，后面部分的构词成分表明整个词义所指事物的类别，实际上在语义上不是必需的，是一种偏义词。例如：

      

      在这些词中，前面来自于汉语的成分已经表示了完整的语义，后面的土家语成分给词义再加一个类别名，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音译加注式借词。从结构关系看，前后成分之间是偏正关系，但从表义来看，固有成分在整个词义中是一个羡余成分。（徐世璇2007）

      结构关系：

      

      （3）动宾结构

      来源于汉语和土家语的不同语素之间是动作行为和关涉对象的关系。这类词也有两种不同的组合形式。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