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引言 朱德熙（1982）将体词性偏正结构分为两类：组合式和粘合式。粘合式偏正结构是指名词、区别词和性质形容词不带“的”字，直接做定语的格式；组合式偏正结构分为三类：定语带“的”的偏正结构、由数量词作定语的偏正结构和表示领属关系的偏正结构。例如： （1）木头房子 （粘合式） （2）新房子 （粘合式） （3）木头的房子 （组合式） （4）新的房子 （组合式） （5）一所房子 （组合式） （6）我（的）弟弟 （组合式） 组合式与粘合式偏正结构的差异在于组合式可以以粘合式为成分，也可以以组合式为成分；而粘合式只能以粘合式为成分。例如： （7）新的房子→新木头的房子/新木头房子 （8）新房子→新木头房子/*新/木头的房子/*新一所房子 朱先生同时指出，在带“的”的格式里，定语和中心语是一种临时的组合，两部分在意义上保持较大的独立性。 语言事实表明，如果以是否带“的”作为区分组合式与粘合式偏正结构的标准，那么组合式偏正结构有两类例外。一类是由数量词（或指示代词加量词）作定语的偏正结构；一类是表示领属关系的偏正结构。前者的例外在于不带“的”，后者的例外则在于“的”既可以出现，也可以不出现。首先看表示领属关系的偏正结构。 将“的”字隐现的领属结构均看作组合式偏正结构面临的最大问题在于：如果领属成分不是人称代词，如专有名词等，那么不带“的”字时一般不成立，即使成立也可能不表达领属关系。例如： （9）张三的书→*张三书 （10）黛玉的妹妹→黛玉妹妹 例（9）中，“张三的书”是表领属关系的偏正结构，而“的”不出现时，该结构不成立；例（10）中，“黛玉的妹妹”表领属关系，而“黛玉妹妹”一般不表领属关系，“黛玉”和“妹妹”可理解为同指关系，也可理解为属性关系（张敏1998；徐阳春2006）。 张敏（1998）将带“的”的结构看作是领属结构，而将不带“的”的结构看作是属性结构。徐阳春（2006：120）也认为N1N2结构中N1与N2之间只存在属性关系。从意义上看，张敏（1998：337）认为，虽然两个结构在底层的格关系上都是表领属关系，但这种底层关系只有在“的”字结构中才浮现为表层的领属语义关系，而“的”不出现结构的表层语义关系是指别，而不是领属，如“鲁迅作品”、“莫言小说”、“和珅家产”等。这几个例子的表层语义关系一般都不理解为领属关系，多用作指别，而且，N1大众可识别程度越高，N1N2结构的可接受程度也越高，一般也不会产生歧义，如“居里夫人”等，如果“居里”能够识别为“夫人”的丈夫，则“居里”有指别功能；如若不能识别，则多理解为同指关系。因此，可以将不带“的”字而表示领属关系的结构从组合式偏正结构中排除。这样，在组合式偏正结构中只有一种例外，即由数量词（或指示代词加量词）作定语的偏正结构，这一点在文章的最后部分再讨论。 总的看来，组合式与粘合式偏正结构的差异可以以是否带“的”来区分，带“的”的是组合式，不带“的”的是粘合式。 2 相关研究及语言事实的再考察 带“的”与不带“的”的差别首先表现为词和短语/词组的差别。朱德熙（1982）、吕叔湘（1999）、石定栩（2011）等均指出，带“的”的都是短语。而不带“的”的情况比较复杂，有的是短语，有的是复合词。常见的判定标准主要有分解法（吕叔湘1979）和扩展法（Chao 1968）；顾阳和沈阳（2001）认为语序可以作为区分短语和复合词的判定标准，有标记的，如动宾倒置等，是复合词，但该文主要探讨的是合成复合词现象；石定栩（2003）也探讨了相关现象并明确指出，表定中关系的动名复合词和定中短语的句法特性不同，应该以是否带“的”为判定标准。石定栩（2011：122）则认为，“某个定—中复合词是否有相对应的、由‘的’字结构充当定语的体词短语，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定语和中心语的词法—句法地位，即是自由语素还是非自由语素；二是复合词的意义是否已经转化，即整体意义是否来自组成部件的简单相加”。石文进一步指出，从句法上看，修饰关系有两种可能的表现形式，一是短语修饰短语（XP修饰YP），一是核心修饰核心（
修饰
）。 组合式偏正结构与粘合式偏正结构的差异形式上主要表现为是否带“的”，组合式可以以粘合式为成分，也可以以组合式为成分；而粘合式只能以粘合式为成分。此外，二者在以下方面也有所不同。 1）形容词作定语前添加副词性修饰语 形容词作定语修饰名词时，有些情况下，带“的”和不带“的”的格式都成立，如“新衣服”、“新的衣服”，可是当副词性修饰成分出现时，两者的合法性存在差异。不带“的”字的结构不成立，带“的”的结构是合法的形式。例如： （11）a.新衣服→*非常新衣服 b.新的衣服→非常新的衣服 尽管粘合式偏正结构中，形容词不能受程度副词“很”、“非常”等修饰，但“最佳演员”、“最优报酬”等形式是可以说的。但需要注意的是，“最佳、最优”等与“非常新、很新”的性质不同，后者是短语，前者是词。例如“最佳演员”可以说，但“*很佳演员”则不能说。再者，“佳、优”等单音节非自由语素一般只能与单音节名词组合，且组合后一般具有词类地位，而不具有短语性质，如“佳人”等，其无法与双音节名词构成粘合式，如“*佳/*优演员”等。（具体论述可参见吕叔湘1999：301-302；石定栩2011：115-116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