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与因果在复句中的层次关系辨析

      在现代汉语多重复句中，转折关系与因果关系都可以出现在互相被包含的复句关系中。因此，脱离了特定的语境，有时两种复句关系的分析，似乎都是可以接受的。例如：

      

      上面S1a是鲁迅《祝福》中的一句陈述，其实，这句话是个歧义句：分析为S1b，就是个转折复句，转折关系的后分句又是由表示因果关系下位分句构成的；分析为S1c，则是个因果复句，因果关系的前分句又是由表示转折关系下位分句构成的。再如，演员文章出轨后马伊琍在微博上所说的那句“恋爱虽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已逐渐演化成了一个新兴的流行构式了，然而，这同样也是个转折套因果或因果套转折的歧义句。例如：

      

      那么，这种可能有两种逻辑语义关系的复句，究竟分析为哪一种是正确的？或者说在一定语境中，两种分析都是正确的，那做出不同分析的理据是什么？而且，制约这种歧义复句的基本因素都有哪些？对于这一类语言现象，语言学界已有所研究，邢福义（1991）、陆丙甫和金立鑫（1988）、刘福铸（1999）、查洁（2010）等，都曾提出过各自的看法。

      我们认为，相关问题还有进一步深入研究的必要，尤其是这类复句套用一共有哪些类型？影响和制约其套用的动因究竟又有哪些，怎样消解不同类型套用导致的语义多重理解，以及不同层次关系的复句各有哪些语值输出等，这一系列问题正是本文想要详细讨论的。

      本文例句引自北大语料库、BCC语料库以及华中师范大学语言与语言教育研究中心汉语复句语料库，少数摘引自专著、论文以及微博等语料，所有例句全都注明出处。

      一、转折与因果的套用类型

      复句关系套用的本质就是一种多重复句现象，多重复句是各种类型的下位分句相互包孕所形成的复句构造的包含与嵌叠现象，分为同类嵌叠和异类嵌叠两大类①。

      1.1 转折套因果的类型

      转折与因果的复句套用属于异类嵌叠。转折关系对因果关系的套用是指复句第一层关系是转折，第二层是因果。刘福铸（1999）曾分析了套用的十种变式情况，当然，还可以细化。鉴于因果复句有“前因后果式”和“前果后因式”两种语序，而转折复句的语序相对稳定，转折关系对因果关系的套用首先可以分为两大类：转折套用因果式与转折套用果因式。

      1.1.1 转折套用因果式

      根据因果式在转折旬中的位置，转折套用因果式可以分为四种：转折前套因果式、转折后套因果式、转折前后都套因果式、转折前套因果后套果因式。例如：

      

      例（1）是转折前套因果式，语义层次关系为“指引着人们以最小的认知努力去寻求翻译过程中的最大关联”和“避免了落入误解、误译的圈套”与“关联理论远非完美”有转折语义，而前分句内部是因果推导关系。例（2）是转折后套因果式，语义层次关系为“困难仍然不少”和“经济办‘活了’”蕴涵违逆关系，与“四川省的同志们对前途充满了信心”既存在转折性的语义关系，也存在因果关系。而例（3）、例（4）分别为转折句前后都套用因果式和转折前套因果后套果因式；前句可以看作是从基式转折前套因果式追加了一个结果分句扩展而来的，后句则可以看作是从基式转折前套因果式，追加了一个原因分句扩展而来的。

      1.1.2 转折套用果因式

      根据果因式在转折句中的位置，转折套用果因式也分为四种：转折前套果因式、转折后套果因式、转折前后都套果因式、转折前套果因后套因果式。例如：

      

      例（5）是转折前套果因式，语义层次关系为“爱情应是最主要的因素”与“考虑一定的物质因素”和“我们是生活在一个物质的世界中”都存在转折关系，而内部是一种果因推导关系。例（6）则是转折后套果因式，语义层次关系为“立即找到一件救生衣”与“我连站都难以站稳”和“渡轮在快速地向一边倾斜”都没有转折关系，而其内部则存在果因逆向推导关系。例（7）、例（8），分别为转折句前后都套用果因式和转折句前套果因后套因果式；二者同样可看作是扩展式，即前者是在转折前套果因的基式上，再追加一个原因分句，后者是在转折前套果因的基式上，再追加一个结果分句。

      1.2 因果套转折的类型

      因果关系对转折关系的套用，是指第一层关系是因果关系，第二层关系是转折关系。同样，因果关系对转折关系的套用首先也分为两个大类：因果套用转折式、果因套用转折式。

      1.2.1 因果套用转折式

      根据转折句在因果式中的位置，因果套用转折式可以分为三种情况：因果前套转折式、因果后套转折式、因果前后都套转折式。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