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衆經音義〉校注》是黄仁瑄博士的新作,是佛典音義研究的又一重要成果。 黄仁瑄博士從事佛典音義的研究已近二十年。早在1999年,他就開始了對慧琳《一切經音義》的整理和研究,到了2002年,又把研究範圍擴展到現存的全部唐五代佛典音義。經過六年艱苦的工作,他不僅先後完成了碩士和博士學位論文,發表了不少學術論文,而且還完成了唐五代全部五種佛典音義的數字化處理。根據我們的統計,這五種書的體量數據如下:
五種書共一百六十七卷三百三十六萬六千字。字符需要一個一個地録入電腦,按一個字平均點擊4次鍵盤估算,三百多萬漢字就必須擊鍵一千三百多萬次,工作的繁重和艱辛,如果不曾有過古籍文本數字化的相關的經驗,是難以想象和無法體會的。也正是因爲在材料上下了這樣的工夫,唐五代五種佛典音義不僅是一卷一卷地讀過,而且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摸過,從而爲學術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此後黄仁瑄博士方纔能不斷地有研究成果發表,不至於取了學位就丟了學問,學校畢了業就學術無了業,找不到課題,寫不出論文。
《大唐衆經音義》,通常稱《一切經音義》。“衆經”即“一切經”,也就是所謂“大藏經”。所以慧琳《一切經音義》在日釋常塔《悉曇要訣辯言》中稱爲“衆經音義”:“琳師《音義》曰:‘若展轉增加,無窮無盡。聲字乖僻,人間罕用,文翰所用,十二章中悉皆備足。’師是翻經大德從事廣智三藏,內持密藏,外究印度聲明,著《衆經音義》一百卷。”而在《宋高僧傳》中又稱爲“大藏音義”,見其書卷五《唐京師西明寺慧琳傳》:“撰成《大藏音義》一百卷。”但是,玄應書稱“衆經”和“一切經”語義雖然相同,但字面終究不同,玄應書原名究竟何是何非,“衆經音義”和“一切經音義”究竟孰早孰晚,還是應該辨明的。 最早著録玄應書的,應該是唐代佛藏經録釋道宣所著《大唐內典録》(664)。其書卷五《歷代衆經傳譯所從録·皇朝傳譯佛經録》: 《大唐衆經音義》一部十五卷 右一部。京師大慈恩寺沙門釋玄應所造。應博學字書,統通林苑,周涉古今,括究儒釋。昔高齊沙門釋道慧爲《一切經音》,不顯名目,但明字類,及至臨機,搜訪多惑。應憤斯事,遂作此音。徵核本據,務存實録。即萬代之師宗,亦當朝之難隅也。恨叔綴纔了,未及覆疏,遂從物故。惜哉! “十五卷”應爲“二十五卷”,本書此卷後文又著録:“沙門釋玄應(一部二十五卷《經音》)”,另外卷十《歷代道俗述作注解録》:“皇朝大慈恩寺沙門釋玄應撰《衆經音》二十五卷。”可爲證據。 稍晚(668),釋道世《法苑珠林》卷一百《傳記篇·雜集部》也著録玄應書爲“大唐衆經音義”: 《大唐衆經音義》二十卷 右此一部。皇朝西京大慈恩寺沙門釋玄應撰。 “二十卷”也應該是“二十五卷”。 但是到釋智升所撰《開元釋教録》(730),就一律著録爲“一切經音義”。《開元釋教録》卷八《總括群經録·大唐李氏》: 《一切經音義》二十五卷(見《內典録》) 右一部二十五卷,其本見在。 沙門釋玄應,大慈恩寺翻經沙門也。博聞强記,鏡林苑之宏標;窮討本支,通古今之互體,故能讎校源流,勘閲時代。删稚古之野素,削澆薄之浮雜,悟通俗而顯教,舉集略而騰美,真可謂文字之鴻圖,言音之龜鏡者也。以貞觀之末,勅召參傳,綜經正緯,諮爲實録。因譯尋閲,捃拾藏經,爲之《音義》。注釋訓解,援引群籍,證據卓明,煥然可領。昔高齊沙門釋道慧,爲《一切經音》,依字直反,曾無追顧,致失教義,寔迷匡俗。應所作者,全异恒倫。徵核本據,務存實録。即萬代之師宗,亦當朝之難偶也。恨叙綴纔了,未及覆疏,遂從物故。惜哉! 又卷十三《別録·有譯有本録中聲聞三藏録》: 《一切經音義》 大唐翻經沙門釋玄應撰 (新編入藏,出《內典録》) 卷十七《別録·別録中删略繁重録》: 《一切經音義》二十五卷,大唐沙門釋玄應撰。 卷二十《入藏録·小乘入藏録·賢聖集》: 《一切經音義》二十五卷,七百六十八紙。 《新譯大方廣佛花嚴經音義》二卷,四十九紙。 上二集二十七卷,四帙(第一帙六卷,下三帙各七卷)。 《一切經音義》二十五卷(或三十卷,七百六十八紙),唐釋玄應撰。 《新譯大方廣佛華嚴經音義》二卷(四十九紙),唐釋慧苑撰。 上二集二十七卷,四帙(第一帙六卷,下三帙各七卷)。 凡五見,無一不是作“一切經音義”。我們之所以要不憚其煩地加以引述,是因爲這些材料從不同的角度提供了足够的信息,反映了智升當年著録玄應書的情况。《開元釋教録》卷八的叔録,其文意和語氣可以明顯看出是承襲《大唐內典録》,特別是最後從“徵核本據”至“惜哉”三十六字完全相同,顯然是抄自《大唐內典録》。雖然道宣的叙録主要採自玄應書首所載終南太一山釋氏的《大唐衆經音義序》,但這段文字應該是道宣所作,可見智升曾查檢參閲過《大唐內典録》,並在道宣叔録的基礎上補充修訂而成文。卷八曰:“見《內典録》。”“右一部二十五卷,其本見在。”卷十三曰:“新編入藏,出《內典録》。”說明智升所見的玄應書,就是當年道宣在《大唐內典録》中所著録的寫經原本,智升重訂體例,將此本編入新藏。卷二十的兩段文字詳細記載了入藏的玄應書的文獻特徵,包括分卷异同、寫本紙數、同帙經名、各帙卷數等,說明智升並非僅僅是撮録《內典録》,而是確實曾親自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