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0-02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005-2232.2016.03.001 谈到教育,近几十年来形成了一种强大的传统或者说思潮,即是以科学实证的眼光来看待我们周遭的教育生活,尤其在大数据时代已然到来的背景下,我们更精心追求于各种广泛而细微的实证材料,却并未能真正看到每一个独一无二的数据其背后所能涌现的丰富性、个殊性、灵动性、生成性、随机性。在很多持有实证社会学思想的教育学者的视野中,有了大数据,就意味着教育有了“可测度”的空间与时间,就有了可以量化和预测未来发展的可能,并且将小概率事件作为排除在预期之外的“不可能事件”,小概率事件似乎成了“大数据”可以堂而皇之拒绝的完美借口。“可测度性”的教育历来是实证主义的教育学者们梦寐以求的永恒之光。令人担忧的是,在大数据时代的背景下,他们又惊喜地看到了即将迎来的“可测度性”的教育梦想。似乎在大数据时代背景下,教育有了一种我们可以理想化的、可预测的现实可能性。建构完美的教育世界就成为了大数据时代背景下人们所孜孜追寻的新梦想、新常态、新思维。然而,在拥抱教育的大数据时代来临的背景下,片面追求“可测度性”的教育的这样一种思维方式也是具有危害性的,它会使教育进入“无思”的境地,进入缺乏可能性和生长性的境地,进入一种毫无审美和艺术的境地,并最终戕害教育新世界的自由生成。 与传统的逻各斯中心主义不同,西方哲学始终存在着一股“暗流”,它包括了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意大利政治思想家马基雅维利、英国政治哲学家霍布斯、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德国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英国哲学家维特根斯坦、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家阿尔都塞、法国的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等哲学家和思想家。[1]这股“暗流”反对一味追求客观、外在的实体和终极价值,相反,却彰显“相遇”的力量。正是因为“相遇”的“不可测度”性,所以才涌现了不同的时代,形成了社会发展的不同方向。从独具慧眼的海德格尔、阿尔都塞、马丁·布伯等人敏锐的眼光里,我们看到了教育绝不能只追求“可测度性”。恰恰相反,教育之所以成为教育,而不是任何一种教条式的、机械化的、有完美规则所形成的、有预期效果的“训练”,正是因为其具有“不可测度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教育绝非是一个固定起点与终点的直线之路,它是一段充满奇幻色彩的、复杂的、不可预期的、生成机变的、热情洋溢的“境遇”的人生旅程。 一、从科学实证的“可测度”的教育到奇幻色彩的“不可测度”的教育——一种“境遇”的教育哲学观 许多年来,深受科学实证主义思潮的影响,我们始终在追寻科学、量化、客观、终极的教育规律,教育的终极实在和真理已然成为我们追逐的唯一目标。当我们把教育的终极实在和真理作为现成的追求对象之时,它却反而离教育的本真状态、原发形态、纯朴之态越来越远。这种“对象化”的认识论的眼光会害得教育忘记了自身,所谓的教育的终极实在其实是人为想象的虚无缥缈的“对象化”之物,它是不可测度的。教育的终极并不是客观的实在,而是一种造化的“本源”,即其中孕育着无限多样的生成可能,因缘际会而无限生发的可能,难以用科学定量的眼光来“测度”的诸般可能。“终极并不像概念哲学家们讲的那样是最终不变的实体,而意味着发生的本源。本源是无论如何不会被现成化为认知对象的,而只能在直接的体验中被当场纯构成地揭示出来。”[2]8这段引文所表达的是一种充满东方哲学,尤其是老庄哲学的智慧,它与西方传统认识论取向的哲学观完全不同,它认为概念化、抽象化、观念化和终极性的这些概念只能使我们在理解教育时从根本上被束缚在“无明”的狭隘的认识论之境中,而失去了原本可以在原初的本源状态下发现鲜活、灵动、饱满、异彩纷呈的随时皆有诸般“境遇”的教育可能世界。 科学实证主义取向的学者们往往目光执著于教育的“可测度”性,认为教育规律如同一切自然现象的规律那样,有行迹可寻,有数据可俘获,有材料可佐证,有样式可示范,有机枢可透参。然而,这种认识论的眼光反而使我们在理解教育时会不自觉地进入“无明”的状态,看上去对教育的诸般现象都作了细致乃至细微的实证研究,看上去对教育的多种真相都进行了符合论式的一一假设检验,并运用数理建模进行高度的降维概括,看上去对教育的繁复的各类自变量、因变量、中介变量、伴随变量等进行了所谓的科学控制,以求得最好的解释效果,看上去我们的科学化追寻使得教育的“可测度性”得以从根本上进行确立,从而建构了所谓的完美的教育新世界的大厦。然而,这样建立的教育大厦却成为了排斥教育的丰富性、灵动性、生成性、自在性的僵化工具。我们采用的技术越是精确,数据越是庞大,指标越是系统繁复,我们距离教育的“真相”、教育的丰富性、教育的心灵世界却反而越来越远。究其原因,就在于这种认识论的眼光,太过执迷于一个方向、一个执念、一个视角的“可测度”性,因而造就了对教育的丰富性、多样性、灵动性等的“无明”的境地,“这种纯境域发生的‘明’绝不会被固定于某一种认知形态里,达到它的途径也是随机而发的。只要有助于摆脱是非框架,有助于人进入或重入人生的原发体验视域,就都是使‘神降’、‘明出’(《庄子·天下篇》)的道术。”[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