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先生于1925年3月12日逝世时为中国国民党总理,在其逝世后以“总理研究”为名的孙中山研究,包括“总理遗教”、“总理行谊”等,即成为中国国民党或其执政政权下的一个学术研究领域。1940年4月1日经国民政府明令尊称“总理”为“中华民国国父”,“总理”一词改为“国父”;1947年12月中华民国施行宪政后,因《中华民国宪法》前言揭橥:“中华民国国民大会受全体国民之付托,依据孙中山先生创立中华民国之遗教,为巩固国权,保障民权,奠定社会安宁,增进人民福利,制定本宪法,颁行全国,永矢咸遵。”孙中山研究持续推展。自1953年起,台湾高级中学开设“三民主义”课程,1954年大专联考开始实施,“三民主义”列为考试科目之一;大专院校亦开设“三民主义”,至1964年改为“国父思想”,列为共同必修课程;为选拔公务人员的高等考试、普通考试和特种考试等,视其考试等级,有“国父遗教”、“三民主义”等科目;自1970年代起,台湾师范大学、台湾大学、政治大学和中研院陆续设置三民主义研究所,培养相关学术研究人才,使孙中山研究达到顶点。 一、孙中山资料的辑印 研究需要有资料,台湾方面研究孙中山的特点,在于拥有较其他地方丰富的孙中山个人档案与文献资料,主要典藏在前身为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党史会)的中国国民党文化传播委员会党史馆(党史馆)。1950年代初期,党史会在大陆时期累积的基础上,相继编辑《国父全集》、《国父年谱》两部孙中山资料,提供研究上的便利。 党史会于1950年起出版《总理全书》十册,嗣后于1957年、1965年、1973年、1981年四度增补改编,并正名为《国父全集》。1985年复出版《国父全集补编》一册,至1989年完成第五度整编,为现在通行之版本。全书共十二册,其资料选材,以党史会所藏之原始文件、直接资料及早期印本为主,并广泛搜集公私团体、个人保存之有关文书,加以校订考证,恢复其他各版全集错、漏字句之原样。直至目前,该书仍为孙中山全集中最完备之版本。 《国父年谱》的编辑,始于1930年代,党史会曾刊印《总理年谱长编初稿》,征询各界意见,唯因战乱等因素影响,且当时尚无较完整之孙中山全集,内容不尽完善,始终未曾定稿。至1950年《总理全书》出版后,时党史会主任委员罗家伦以孙氏言行多可由全书中稽考,曾就其事迹之重大者,于1955年编辑《国父年表》,以便利各方查考,并展开年谱之编纂工作,于1958年10月完成《国父年谱初稿》。后经继续搜求海内外史料,接受各方提供意见,于1965年11月完成《国父年谱》二稿,即第一次增订本;嗣后陆续于1969年、1985年进行两次增订。至1994年适值孙中山建党革命一百周年,并以《国父全集》第五度整编早已完成多时,党史会遂进行《国父年谱》之第四次增订,于是年11月出版,即为目前通用的《国父年谱》。 除全集、年谱的辑印外,党史会复就所庋藏孙氏遗墨及照片,于1950年代起陆续编辑《国父画传》、《国父批牍墨迹》、《国父墨迹》、《国父图像墨迹集珍》等书,提供外界运用。此外,党史会并曾于1988年7月,影印出版孙氏亲书之《会议通则》(即《民权初步》)及《孙文学说》两书原稿,唯印制数量有限,未公开发行。 二、孙中山研究的发展 随着资料的刊印,孙中山相关研究亦有大幅度的进展,行谊方面,先后有傅启学《国父孙中山先生传》(1965年)及吴相湘《孙逸仙先生传》(1982年)两部巨作,对孙氏一生进行完整的陈述。其他以特定主题,如领导革命运动、与日本关系、联俄容共政策等为研究对象的专著或论文,数量相当可观。1975年11月出版的《研究中山先生的史料与史学》一书,对于孙中山研究提供了全面性的介绍与分析。 思想方面,崔书琴《三民主义新论》(1945年)一书,虽然出版于抗战末期,但作者及出版社持续进行修订及再版,使该书成为早期孙中山思想研究的重要著作。嗣后因“国父思想”成为大学必修课程,以“国父思想”为名的著作大量出现,笔者检索台湾书目整合查询系统,共得218笔,其中有半数以上的出版时间在1970~1980年代,唯此类著作,多在诠释孙中山思想,以为授课之用,学术贡献并非其主要目的。 1987年7月,台湾方面解除长达38年的戒严体制,开放政党成立;2000年5月,政党轮替,民主进步党取代中国国民党成为执政党。受到大环境的影响,“三民主义”或“国父思想”作为教学课程、考试科目的必要性受到挑战。选拔公务人员的高等考试和普通考试于1995年起全面废考“国父遗教”或“三民主义”;1999年,大学入学考试废除“三民主义”考科;2005年,高中取消三民主义课程;1990年,教育主管部门宣布将“国父思想”科目改为“中华民国宪法与立国精神”,于1993年开始实施,1995年,大法官会议指出大学共同必修课程“违宪”,自此“中华民国宪法与立国精神”课程改为“通识课程”的民主法治等相关课程,大专院校中的三民主义教育走入历史。这一波废除“三民主义”或“国父思想”的考试与教学,从意识形态解放的角度来看,实际上为台湾在解严之后所必经的过程。至于中研院及几所大学的“三民主义研究所”,亦陆续更名为以“中山”为名的研究所,再更名为以“人文社会”、“政治”或“国家发展”为名的研究所或研究中心。 随着高中“三民主义”、大学“国父思想”课程的取消,“三民主义研究所”的更名等,加上与孙中山相关的研究日益减少,台湾的孙中山研究陷入低迷的状况。但是危机就是转机,实际上这正是孙中山研究进入一个新阶段的契机。以往的孙中山研究,不可讳言在政治的影响下,多少有将孙中山神格化的倾向,而在政治力解除后,孙中山由“神”变“人”,不再是崇高、伟大、神圣而不容批判的形象,呈现出人性化的面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