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亚语言同源关系研究的新进展

作 者:
李艳 

作者简介:
李艳,女,博士,陕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研究兴趣:历史语言学、音系学,代表作:“南岛语言谱系分类研究”和“述吐火罗语在证明汉语-印欧语关系中的作用”,E-mail:victoria1231i@aliyun.com(西安 710062)。

原文出处:
当代语言学

内容提要:

南亚语言的研究历史不长,但是争议很大。从最初Mason(1854)的探讨到如今的研究,历经一个半世纪。早期的研究以词汇比较为主,语言学研究及田野调查资料收集触及南亚语系的大多数支系。现代的研究以Schmidt为核心,他发表了一系列讨论东南亚语言的文章,论述了孟高棉语和蒙达语、尼科巴语的密切关系。此阶段研究者众,大量成果涌现。当代研究以Diffloth和Sidwell为主,研究方法不断更新,语言分类更加多样化。同时南亚语故乡的位置也充满争议。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16 年 05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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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亚语系可能是东南亚和印度东部最“古老”的语系,大约包括160种语言,并有相当数量的方言,它们分布于中国广西、云南,以及越南、老挝、柬埔寨、泰国、缅甸、马来西亚和印度等地,使用人数大概有6673万。其中孟语和高棉语的文字最古老,字母形状及书写原则来自印度文字。尚存的最古老的铭文、碑文使用的是6世纪的古孟语文字,以及7世纪前后的古高棉语文字。越南语文字只在8世纪以前使用,20世纪初改用拉丁文字,外加一些符号和调号。南亚语的有些语言只有老年人在使用,现正慢慢消亡;然而,大语种的使用人数在逐渐增加。南亚语作为东南亚所有语言的底层结构,非常重要。但是南亚语言调查研究的历史较短,截至目前,由于缺乏足够资料,南亚语言的分类相当混乱。

      2.早期南亚语言研究概述

      1854年,美国浸信会传教士F.Mason首次涉及南亚语言研究。他识别出古缅甸最有名的孟语、孟人(Mon)及塔莱因人(Talaing)。塔莱因人所操语言与当时中-印半岛语言在发生学上不同,属于由印度蒙达语言,如柯尔语(Kole)和霍语(Ho,霍语也叫蒙达语)构成的另一语团。Mason认为孟语和蒙达语存在发生学关系。

      真正开始涉及东南亚语言关系研究的文章出现在1854年出版的《印度群岛杂志》第4卷第345页的脚注里。那本杂志的主编J.R.Logan用了几百页的篇幅专门讨论亚洲人的来源,他认为亚洲人是在最近的史前时期从非洲过来的。在题为“印度太平洋群岛人类学”一文中,他指出,这个语系的覆盖范围应包括高棉语、孟语、占语和老挝、柬埔寨、越南的小语言,可能还包括越南语。从1856年开始,他着手研究“孟-阿南语”(Mon-Anam)的结构。他的孟-阿南语很明显就是南亚语,从“比较词汇”部分可判断出来。这个语系包括蒙达语、孟语、高棉语、越南语、卡西语(Khasi)、尼科巴语、皮尔语(Pearic)和亚斯里语(Aslian)。除认为孟-阿南语构成一个语团外,Logan还把孟-阿南语作为语言扩散的中心,它向外扩散影响了整个地区。后来的学者也接受了这种观点,最有名的要数Blagden,他于1890年代提出使用孟-阿南语多重扩散理论来解释亚斯里语的一些特征。Blagden(1894:22-3)把Logan当做“权威中的权威”,认为Logan早预测到这个结果,并解释道,他的目的只是“再次指出(多重扩散理论),虽不够完美,但Logan先生早在40年前就已开创了这种研究的先河”。

      早期支持Mason和Logan最有名的学者是英国历史学家A.P.Phayre。后来许多学者在谈到南亚语系假说的起源时都认为要归功于Phayre和Mason二人。Phayre(1873)主要关注缅甸历史,他认为,缅甸勃固(Pegu)的曼语(Mun)与纳格普尔(Chutiá Nágpúr)的霍罗人()或孟达人(Mundá)——我们称之为柯尔人(Kols)——的语言有着惊人的相似。

      1860-1870年代,Logan和Mason的思想广为流传。Cust(1878)接受了孟-阿南诺系假说,他把Logan的观点引为权威,并根据南亚和东南亚语言的实际情况,给孟-阿南语提供了较为狭隘的分类,包括中-印半岛和伊洛瓦底(Irawadi)的语言。他把喀拉尔语(Kolarian,指蒙达语)、卡西语、尼科巴语都划到不相干的语系(事实上把尼科巴语置于藏缅语的“岛语组”(Island Group))里。Cust显然否定了Logan的越南语系属研究,他强调指出,法国学界强烈反对把越南语和柬埔寨语放在一起。因此他呼吁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来解决这个矛盾。

      几乎与Cust同时,Forbes于1881年出版了《印度支那语言比较语法》。他接受了孟-阿南语系假说,认为这个语系包括孟语、柬埔寨语和安南山脉的无数小语言,然而Forbes否认它们与蒙达语存在较远关系,他把此前学者们识别出的与蒙达语的相同点归于偶然相似和扩散。Forbes(1881:31)总结道,“两个语族的关系令人怀疑,似乎不需再做调查”。

      很显然,Forbes受到Gamier的强烈影响。Gamier于1873年远征中-印半岛,在当地收集了大量小语言的词汇资料。Forbes充分引用了Gamier的调查资料。为使他的观点清楚明了,Forbes(1881:49)提供了孟语、柬埔寨语、阿南语(越南语)、斯丁语(Xtieng/Stieng)、巴拿语(Banar/Bahnar)、索克语(Souc/Sork)和荟语(Huei/Oi)的低位数词表,并声称“无可否认,头四个数词的词根在所有这些方言里都是一样的”。

      Kuhn(1889)也为孟-阿南语收集了数词(比Forbes的更为广泛,分析得更为彻底),编纂了80个基本词汇比较表。19世纪中期的学者们都使用“孟-安南”(Mon-Annam)或“孟-阿南”来表示现如今我们所熟知的南亚语系的孟高棉语族。但在20世纪早期,许多学者像Kuhn一样,如Skeat和Blagden(1906),依然使用“孟-阿南”来指称整个南亚语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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