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卡东巴文记录语言的能力考查

      东巴文的字词关系是学者们很早就关注的问题，从字词关系出发对东巴文定性也是东巴文研究中的一个焦点。在相关研究中，例证法是一种常见方法，但容易被批评为“往往根据自己研究的需要，截取经文中的一些片断进行抽样式的分析统计”，“这样得出的结论还有待深入考证”[1]。为弥补这一不足，有学者采用穷尽式统计法来作东巴文的字词关系研究。如王元鹿先生曾对《古事记》前11节作过统计，结果为“诵读时所读出的音节共一百八十七个，经书中只相应地写了七十二个字，记下了七十五个音符。以音节数计，记录音节数占诵读音节数的40%左右”。[2]（P.119）王先生还对和芳讲述、周汝城翻译的《挽歌》的前9节作了统计，结果为“诵经时读出的音节共160个，经书中只相应地写了94字，记录了94个音节，占诵读音节数的59%左右”。[2]（P.119）

      相对于例证法，穷尽式统计法更能克服研究者的主观性，能在全面占有材料的基础上得出比较客观的结论。依照王先生的办法，笔者选取了俄亚的汝卡经书《祖先接魂经》来作穷尽式统计研究，以期对汝卡东巴文字词关系作出更深入的认识。选取此经的原因有：1.此经内容完整，但篇幅相对较短，便于统计研究；2.丧葬仪式为东巴教仪式的核心内容，此经书又为丧葬仪式中极为重要的一本；3.此经书现在仍在俄亚使用，其用字情况能代表汝卡东巴文的现状。

      统计之前，笔者对此经做了字释。在此经正文的4页经书中，共有564个词语、726个音节，用267个字记录了269个音节（其中有1个字记录了3个音节），音节的记录率为37%。这一记录比例比《古事记》前11节的40%和《挽歌》前9节的59%都低。造成记录率低的主要原因，是紧跟在祖先名字后面的“（从下往上一代一代地交代，从下往上一代一代地上去）”被大量省略。33位祖先后面都有这句话，但是都只用寥寥数字记录。

      实际上，采用惯常的穷尽式统计法统计出的结果，反映的同样是语词有没有被完全记录、被记录了多少。例证法给出的是“例”，穷尽式统计法给出的是“量”。到底有没有词语不能被记录，汝卡东巴文能不能完全记录语言，穷尽式统计法一样不能给出回答。这表明，用例证法和惯常的穷尽式统计法来研究东巴文的字词关系是有缺陷的。

      在之前的研究中，学者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语词有没有被记录、哪些没有被记录、有多少没有被记录，从文字结构、性质等方面探究为什么没有被记录。既然已有完全记录的经文存在，那么，那些有词无字类经文的存在原因到底是什么，那些未被记录的词是不能被记录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没有被记录，这些问题更值得我们探究。

      要知道汝卡东巴文有没有完全记录语言的能力，关键是要弄清楚到底有没有不能被记录的语词。笔者在学者们常用的穷尽式统计法的基础上加以调整，以音节记录率为37%的俄亚《送魂路线经》（文中出现的东巴文字形均剪自此经）为例，重点统计在这本经书中未被记录的语和音节，藉以考查汝卡东巴文到底具不具备完全记录语言的能力。现将统计结果列表如下：

      

      

      

      

      

      

      我们再看看这些音节能不能被汝卡东巴文记录。

      

      

      综上，这本经书中没有完全记录的5个词语和1个没有记录的词（共8个音节）不是不能被汝卡东巴文记录，而是没有被记录。仅凭这本经书里出现的汝卡东巴文就能完全记录这本经书里的所有语词。

      由此可知，我们用举例说明法、惯常的穷尽式统计法考察东巴文的字词关系时，关注的是词语、音节“有没有被记录”，如果没有被记录，就可能被认为是“不能被记录”。实际上，汝卡东巴文有完全记录语词的能力，这些没有被记录的词语、音节是能够被记录的。我们还能从其他方面找到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