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堂语是流行于回族穆斯林内部的一种特殊语言,主要用于经堂教育和阿訇宣讲教义。据研究,中国穆斯林的经堂教育于元代始自陕西,随后在山东的济水、江苏的南京、云南的大理、玉溪一带和甘肃的临夏等地逐步推广开来,形成了以西安为中心的经堂教育基地。清同治年间,由于陕西战乱,一批经师和学者随着难民大规模西迁,经堂教育的中心也随之西移到甘肃的临夏,其经堂教育地位一直保持至今。临夏因此被俗称为“小麦加”。 早期伊斯兰教学者在清真寺经堂内向学生讲授伊斯兰教经典使用的汉语受到蒙古语的影响。他们在讲解阿拉伯文和波斯文经文时,又会夹杂一些阿拉伯语、波斯语词汇,长期使用逐步自成体系,形成一套包含蒙古语词汇、语法,以及阿拉伯语、波斯语词汇的专门用语。这些特殊语法形式和词汇早就为学者所关注,清刘智就曾将这些特殊语言现象概括为“经堂语气”(周燮藩、沙秋真,2005:57)。 马振武先生的《〈古兰经〉经堂语汉文、阿拉伯文、小儿锦对照本》(以下简称《对照本》)①是目前国内唯一的经堂语《古兰经》译本。马先生出身于河北省阿訇世家,自幼在天津、张家口、北京等各大清真寺师从名师求学深造;后又历任各地清真寺阿訇,潜心研读《古兰经》。他立志要用经堂语汉译《古兰经》,不仅通读了《古兰经》的各种译本和版本,而且查阅对照了我国最早木板印刷的《古兰经》以及著名阿訇译注的多种经典巨著,不断增补遗漏,六易其稿,最终完成对照本《古兰经》的翻译工作。马先生《古兰经》译本的主要特色在于他沿用了数百年经堂教育使用的经堂用语。阿里·铁东立在《古兰经》(马振武,1995)前言里所说:“马振武翻译的《古兰经》是我国第一本原汁原味的、地道的经堂语汉译本。这部译本,既忠实于原文,又保持了经堂用语的特点和风格。”本文将以《对照本》为基础材料,考察经堂语中的特殊语法现象,并对其出现的过程和机制做初步的探讨。 2.经堂语特殊语法形式 2.1 “上/上头”后置用法
例(4)中的“因+上头”、例(5)“因何+上头”、例(6)“原+上头”中,“上头”前均加汉语表原因的连词“因”“因何”“原”,前后呼应,其意一也。 经堂语里表原因的后置词“上/上头”,与现在西北地区少数民族使用的阿尔泰语系语言有整齐的对应关系。如东乡语表示原因的后置词是dula;表示与一位格的是-
。例如(转引自刘照雄,1981:38、81):
例(7)中dula置于前一小句末表原因;例(8)(9)与一位格-
亦置于前一小句末,表明行为或状态所发生的原因,其功能与语法位置与经堂语表示原因的后置词“上/上头”正好对应。 类似的情况在元代和清代受到阿尔泰语言影响的汉语中也曾经出现过。在元代直译体文献中经常可以见到。如:
例(10)使用的是直译的蒙古语格助词“上头”,例(11)则在前面先用了汉语的介词“为”,后面又重叠使用“上头”。 清代中期编写的汉满语会话教材《清文启蒙·清文助语虚字》中,满语-de,解释为“上头”字。即满语与一位格后缀-de表示原因③。 汉语是VO语序的语言,介词的位置和动词一样,是在宾语的前面;蒙古语则是OV语序语言,不使用前置的介词,而是在宾语后面使用后置的格助词。汉语动词前的介词和蒙古语宾语后面的格助词,表达的语义相近、位置相反。蒙古人在使用汉语还不熟练的时候,就会出现汉语介词和蒙古语后置词重叠使用的情况。一般来说,语言接触中的重叠只是发展中的过渡阶段④。但在以上的研究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这种重叠或许由于特殊的历史条件而被固定了下来,成为演变中的“化石”,长期使用。后置的“上(头)”在经堂语中的语法功能及其来源,都显示出类似格标记的用法。 阿尔泰语系语言是使用格标记的语言,元代蒙汉大规模接触的时候,蒙古人学习使用汉语;而不完善的汉语水平,势必会把蒙古语的成分保留到他们的汉语中。我们今天在经堂语里看到的后置的“上(头)”,应该就是那段历史的遗留。 2.2 “着”的特殊用法 “着”在《对照本》经堂语中出现频率很高,用法复杂。可以表示动作的条件。例如: (12)你凭着这件事情给一些两面脸的人报信
,委实他们应受使人疼痛的而杂不。”(5·4妮萨》/65页)(表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