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限制(island constraints)研究起源于Ross(1967)。Ross提出,一些结构像孤岛一样形成封闭区域,其中的成分不能移出其外。附加语孤岛是局域限制理论中的一个普遍假设,Stepanov(2007:81)声称,“附加语提取似乎是普遍禁止的”。然而,Chomsky(1982)等注意到附加语孤岛条件也有例外情况。(1)和(2)中的例子就形成对照,前者附加语内的成分不可移到句首,后者则构成了附加语孤岛条件的反例。 (1)a.*What does John work[whistling _______]? b.*What did John paint this picture[eating ______]? (2)a.Which paper did John travel halfway round the world[in order to submit_________]? b.What did John drive Mary crazy[whistling _________]? 附加语提取的可行性对传统句法理论提出了挑战,在语言学界引起了热烈讨论。局域条件也是汉语生成语言学界的研究热点之一,其中包括话题化的制约条件。文献中话题提取的争议主要围绕领有话题提取、话题提取的主宾不对称等,很少涉及附加语话题提取,原因在于,附加语话题提取被普遍认为是不可能的。然而,有些附加语提取话题结构的确可以接受,(3)a和(3)b就形成对照: (3)a.*这件衣服,你洗____的时候,我正在买洗衣机。 b.这件衣服,你洗________的时候,肯定要花不少力气。(Gasde & Paul 1996:279) 英语附加语提取研究已经取得了许多成就,而汉语附加语话题提取则很少有人涉及,本文在英语附加语提取研究的基础上,探讨汉语附加语话题提取的制约因素,旨在揭示英汉语附加语提取的异同,从而说明附加语提取的认知普遍性及语法系统的差异性。 2.英语附加语提取 英语附加语提取研究分为两个路径:纯句法操作和句法-语义界面操作。纯句法操作认为附加语提取应从句法理论上作统一解释。坚持附加语孤岛为强孤岛(strong island)的语言学家认为附加语排除所有提取;坚持附加语为弱孤岛(weak island)的语言学家认为附加语可以提取,但接受程度不高。Chomsky(1986)提出语障(barrier)理论,指出附加语作为弱孤岛其提取是一个梯度现象。然而,以上两种句法观点都存在问题,强孤岛提取理论限制过大,反例过多,必须想办法扩大限制条件以容纳例外情况,这必然破坏句法理论的统一性,而弱孤岛提取理论限制又过宽,无法解释附加语作为弱孤岛也受到严格的限制。 句法-语义界面操作认为附加语提取涉及句法和句法外因素。Deane(1991)认为生成语法的句法独立性(autonomy)存在问题,附加语提取不能采用纯句法解释。他把限制提取的句法和句法外因素归结为注意认知理论,即提取成分与提取母体空位都能吸引人的注意力时,提取才能成功。Truswell(2011)提出一个事件结构模型,认为只有主句事件和分句事件构成扩展的单一事件时,附加语提取才有可能,或然(contingent)关系是主句和分句事件构成单一事件的前提条件。或然关系包括直接致使(direct causation)关系和允许(enablement)关系,单纯的时间、空间关系不容易组成单一事件。不同类型的附加语提取受限的差异就是因为主句和附加语分句构成扩展事件的难易程度不同。以下例子满足了事件结构条件,附加语可以提取: (4)a.What are you working so hard[in order to achieve t]?(允许关系) b.What did John drive Mary crazy[whistling_________]?(致使关系) 我们赞同Deane(1991)和Truswell(2011)等人的观点,认为提取成分与附加语中的空位之间长距离依赖关系不是纯句法所能解释的,句法-语义界面限制比局域条件的解释力更强,预测力更高。附加语提取的句子为语法上的边缘句子,语义、语用孤岛条件比纯句法孤岛条件更具有概括力和经验基础。 3.句法-语义界面 附加语提取对Chomsky的句法中心和句法独立理论提出了挑战,但与Jackendoff(2002)和Culicover & Jackendoff(2005)的平行架构(parallel architecture)理论相契合。平行架构理论下的更简句法(simpler syntax)坚持语言模块论,反对Chomsky的句法中心论,认为各个模块都有各自的组合规律,相互之间是一种平行关系。句子的生成不仅要受到句法、语义和音系条件制约,还要受界面条件制约。反对句子生成的移位性,认为填充词(filler)与空位(gap)之间是长距离依赖关系,间接允准。 更简句法减轻了句法负担,把更多的解释放在了语义上,其中隐含结构不是句法结构而是概念结构。句法形式是人类对现实概念化的反映,概念结构是句法有关的语义结构,决定句法结构形式的选择,构成句法-语义界面。概念结构由很多因素构成,既包括语义因素,也包括语用、语境、信息结构、世界知识等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