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语声调起源一直以来是学界关注的一个焦点。研究藏语各个方言的声调起因时会发现,声调产生的情况比较复杂。一般认为声母的“清高浊低”是藏语方言声调分化的主要因素,但黄布凡通过考察巴尔蒂等十个藏语方言点后指出,“清高浊低”是部分方言点声调高低的主要条件,所有这十个方言点的浊音声母字有高也有低,部分方言点清送气音声母字也有高调有低调。[1]藏语声调的起因方面,孙天兴通过考察现有的藏语方言材料后,总结了声调产生的五种类型,即低调(low register)的产生除了浊音声母(如拉萨语)以外,送气声母(如求吉话)以及长韵母(如松潘热务沟话)都会导致低调的产生;降调(falling contour)的产生可以由喉塞尾(如拉萨语)以及响音韵尾或音节合并(如宗卡语)引起[2]。所以,藏语方言中声调产生的因素是多元的,即相同的声调可以由不同的因素诱发;同时相同的因素似乎可以引起不同的声调,甚至是相反的调形,比如,玉树话[3]和德格话的喉塞尾是高的,而拉萨话中的喉塞是一个降调[4]。从这些复杂的现象可以发现,藏语声调的起因有很多层面的因素制约。 本文通过量化分析没有声调的安多方言的音高,寻求藏语方言声调产生的最原始的物理基础。因为只有对诱发声调的物理基础有很好的认识之后,我们才有更大的空间讨论声调的其它成因。故,我们以藏语在空间上的差异体现时间上的不同深度作为依据,对安多藏语天祝话的单音节和双音节的音调,也就是对其基频做了量化分析,考察音调在语言系统内的格局以及与其声韵母的关系。最后,与藏语有声调方言中的声调作对比分析。 藏语天祝话狭义上是指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境内的牧区话(另外在松山乡及其附近还有很少部分的农区话的分布),广义上还应该包括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门源回族自治县等与天祝县接壤的青海海东和海北的藏语。虽然它属于安多北部牧区话[5],但也有许多自身的特点。同时,藏语天祝话已经成为一种濒危方言,对它的研究和记录已迫在眉睫。 二、实验方法 (一)词表。音节是藏语中重要的语言单位,像汉语一样,音节的界限很明显,但词的界限有时比较模糊。所以,本次试验材料的对象以藏语中最普遍的单音节词为主,同时还考察了双音节的音调模式。 由于在天祝话中音调不具有音位价值,所以词表的分类是问题的重点和难点。笔者将历时和共时两个方面作为词表分类的参考标准。首先,从历时层面来说,我们按照谱系树的理论,假设经典藏文时代到天祝话是纵向演变的过程,最后发展出声调,这就意味着天祝话与古藏语和现代藏语的声调语言在音类上具有一定的对应规律。同时参考其它藏语方言中声调起源的主要因素,如声母的清浊和繁简,以及韵尾的舒促等。共时方面,笔者主要立足于天祝话的共时语音系统。因为有些音类已经在天祝话中发生合流,如已经清化的无前缀的古藏语全浊声母我们放到清音里考察它的音调;已经消失的韵尾*1和*s我们放到舒声音节中。 按照上面的原则,笔者初步把声母按照清音、次浊、全浊分为三类[6],把韵尾按照舒和促分为两类,3*2后可以得到六类单音节词(见表1)。
双音节词是以前后音节声母的清浊为依据分类的。清浊相互组合后,即可得到四类双音节词(见表2)。
(二)数据的收集和处理。笔者分别采集了男女两位发音合作人的录音。发音人均为天祝藏族自治县电视台藏语播音员,从小在本地长大,操一口地道的天祝藏语。每一个单音节的录音形式分为两类:一类为直接读词;另一类则放到语境中录音,如“我说***”[7]。录音使用Sony edm-44b领夹式麦克风录音,采样频率为22kHz,精度为16位。录完音后,用Praat对音节进行标注,提取每个音节的声调承负单位(音节的韵母或者是浊辅音加韵母)的基频值。最后导入Excel中进行分析。 (一)单音节 通过用Praat[8]对不同类型音节的基频进行对比分析后,发现两位发音人的每一类音节的基频曲线都随着上面6类单音节类型的不同而呈现出规则的分布。表3是男性发音人每一类音节的调长归一化后(分成10等份)得到的基频均值。
1.时长分析 音调只有在一定的时间维度上才能得以实现。单音节调长最长的是浊声(全浊和次浊)舒韵类音节,其次是浊声促韵类音节,然后是清声舒韵类音节,最短的是清声促韵类音节。这一特点在男性发音人的数据上较突出(见图1)。
关于清音声母的时长方面,其舒声韵和促声韵之间有明显的调长差别,促尾音节的调长明显比舒尾的要短得多。男女双方的调长一般都被控制在100ms左右,女性的略长一点;而舒尾音节调长的均值男性为180ms,女性为240ms。 一般情况下,浊声促韵类音节的调长比浊声舒韵类音节要短,但它们之间的差别明显没有清声类音节间的时长差别大,女性的许多浊声舒韵类音节和浊声促韵类音节的调长甚至相互重合。所以我们只区分清声促韵类音节的调长。在后面作基频时长归一化时只提取清声促韵类音节的5个基频点,其它的五类单音节都提取10个点,这样才能符合实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