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和“其他”是汉语中的常用词语，可以作为名词性短语的一部分发挥作用，表示已提及事物之外说话人想要追加的事物①。英语表示类似意思时可用other或another，但它们的覆盖范围与“另外”和“其他”并不完全相同。对于这两组词语特性的讨论，不但在句法、语义、语用中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于汉语和英语的教学、中英翻译以及工具书的编纂都有着重要作用。 “另外”和“其他”的意思十分相近，因此常被看作是近义词，有人直言这两个词“在‘除了已经提到的之外’的意义上构成同义关系”（程荣2010：566）。有意思的是，一般的英汉词典在标注other的意义时，通常会既用“另外”又用“其他”，言外之意是other可以与二者随意对应；而对于another的标注，往往也是用到这两个词，只是会特别指出another一般表示单数意义（如陆谷孙2007）。 不过如果将考察的面扩大一些，将分析的要素再增加一些，就可以发现“另外”与“其他”的差别其实很大。鉴于此，本文将比较“另外”与“其他”的句法、语义表现异同，并考察二者的语义限制条件，然后从语义角度比较汉语的“另外/其他”短语与英语的other/another短语。本文还将基于“另外”、“其他”与指示词共现这一现象，探讨“指称”与“指示”在语用层面的关系。文中所采用的例子除少数自造以外，大部分来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CCL）网络语料库②和Sketch Engine（SkE）英语语料库③。 2.“另外”、“其他”的句法和语义表现 2.1 “另外”、“其他”的句法表现 从分布情况来看，“另外”与“其他”的确有不少相似之处。首先，二者都可出现在数量短语前面，形成一个表示特定意义的名词性短语。在这一搭配中，“另外”或“其他”与数量短语中间可以有“的”也可以没有“的”，不影响句子的可接受程度，如例（1）。同时，二者都可直接与“的”搭配，共同修饰光杆名词，如例（2）。此外，二者还可出现在指示词“这”、“那”之前或之后，如例（3）。 （1）a.另外（的）两匹石马于1914年被劫往国外。 b.汉族人口最多，其他（的）55个民族人口较少，习惯上被称为少数民族。 （2）a.我只是希望尝试另外的方式、另外的教练。 b.游过五岳归来，其他的山不用看了。 （3）a.你坐的是那边靠屋角的椅子，你为什么要走过另外这几张椅子呢？ b.……可就是他俩谁也说不出其他那五个人的下落。 c.这另外的一股春风，刮遍了村村镇镇，拂亮了30万人民的希望。 d.约瑟芬·津斯基可不知道她就是石油行业之外这其他人中的一员。 不过，“另外”和“其他”不能接在“这种”或“那种”之后，如： （4）a.*这种另外的球员不好找。 b.*那种其他的球员是美国人。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使用带有“另外”或“其他”的名词性短语还必须满足一定的语境条件，那就是这类名词性短语的指称对象一定要是语境中某个已知集合中的成员，而不能是首次引入语境的新集合。如例（5）中“三袋桔子”是首次引入语境的新信息，所以答句中的表述不能接受。而在例（6）中，“另外/其他三个”是指“盘子里的苹果”的一部分，表示已知集合中的成员，所以可以接受。 （5）问：你们昨天买了什么？答：我买了两袋苹果。 问：他呢？答：？？他买了另外/其他三袋桔子。 （6）问：盘子里的苹果怎么都没了，是你吃的吧？答：我只吃了两个。 问：刚才不是明明有五个的吗？答：另外/其他三个是他吃的。 “另外”与“其他”的这些相似之处，使得二者在很多情况下可以互换，如： （7）a.导演让年轻的小伙子扮演土匪，另外/其他的人扮演老百姓。 b.看着谢云和另外/其他几个群众演员满脸得意的入场排戏，我非常羡慕。 c.村干部七人。支书，主任，文书，每人年薪一千八；另外/其他四个人每人年薪就只有一千。 “另外”与“其他”之间虽有许多类似之处，但同时又存在不少差异。从分布的角度来看，当“其他”与光杆名词搭配时，后面可以出现“的”，也可以没有“的”，如（8a）；而“另外”与光杆名词搭配时，其后必须加“的”，如（8b）。 （8）a.其他（的）演员 b.另外的演员/*另外演员 从数特征（number）上说，“其他”所在的名词性短语一定表示复数的事物，而“另外”所在的名词性短语则既可表复数也可表单数。如： （9）a.另外三个人是我同学。b.另外一个人是我同学。 c.其他两个人是我同学。d.*其他一个人是我同学。 这一区别的关键在于指称对象的单、复数，而与短语中的数词是否为“一”无关。例如（10a）中“其他”后面是数词“一”，但“一帮人”显然表示复数事物；同样地，（10b）中“一小撮国家”也表复数事物。这两个短语都可以与“其他”搭配。 （10）a.每年他和老酒鬼加利·佩尔维尔，还有其他一帮人，要北上去穆斯黑德湖附近去猎鹿。 b.世界上除美、英、法、俄、中等5个“法定”的核国家外，还有其他一小撮国家已初步具备生产核武器的能力，核垄断事实上已被打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