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百夷译语》是明清时期由官方编辑的傣汉对译词汇资料的统称(傣族旧称“百夷”或“摆夷”、“摆彝”)。这些文献资料对研究云南傣语、汉语的近代历史有重要学术价值。 目前存世的有乙种本《百夷译语》(明初永乐五年/1407年四夷馆编辑),丙种本《百夷译语》(明万历年间17世纪初会同馆编纂),丁种本《百夷译语》包括云南地区的《耿马译语》《镇康译语》《猛卯译语》《潞江译语》《南甸译语》《僰夷译语》《车里译语》《湾甸译语》《芒市译语》《猛麻译语》《孟连译语》《干崖译语》《猛缅译语》等十三种(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之后会同四译馆编辑)。其中乙种本、丙种本的各钞本大多散落于海外,只有丁种本完整保存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图书馆。
各种《百夷译语》均按天文门、地理门等分类,分别收有约400~700词条。其中乙种本、丙种本的每一词条由傣文、汉语义、汉字注傣语读音三部分组成,丙种本的词条只由汉语义和汉字注傣语读音两部分组成。 迄今利用《百夷译语》研究傣语、汉语历史语音的学者有日本学者山本达郎(1935)、泉井久之助(1945-1949)、西田龙雄(1960)、更科慎一(2003)、富田爱佳(2009)等,中国学者罗美珍(1983)、曾晓渝(2013)等。他们曾分别对乙种本、丙种本《百夷译语》或丁种本中的《干崖译语》《车里译语》进行过一些考证研究。将乙、丙、丁种本相互参照,结合现代傣语汉语方言的研究是笔者的尝试。 二 明代乙种本、丙种本《百夷译语》的傣语基础方言考证 明初乙种本《百夷译语》、明末丙种本《百夷译语》分别是在北京四夷馆、会同馆编辑的,这两种《百夷译语》是以哪一地区傣语为基础的,一直以来并不清楚,而弄清它们的傣语基础方言,是利用其研究傣语近代语音历史演变的重要前提条件。 1.考证的基本思路方法 选取丁种本“百夷译语”中具有地区代表性的译语,同时也参考现代傣语方言的分区及材料,与乙种本、丙种本《百夷译语》相比较,与之相近的可能就是其基础方言。 现代傣语方言主要分为德宏、西双版纳、金平、红金四种方言,(周耀文、罗美珍2001:10-14)清代丁种本中13种译语材料的分布情况如下图(本文采用南开大学与天津信会网络技术服务中心合作研制的语言地图绘制软件System of Geolinguistics;文中傣语方言及其他侗台语材料主要参考引自周耀文、罗美珍2001,梁敏、张均如1996,Mahidol University & Central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1996,中央民族学院少数民族语言研究所1985;莲山傣语方言引自罗常培、邢庆兰1950,后同)。
上图显示,清代傣汉对译的13种译语全部分布于傣语德宏方言、西双版纳方言区域里,可见这个区域是傣语的主流区域,设想乙种本、丙种本所依据的傣语基础方言也在这个范围之内。因此,本文选取清代的《芒市译语》《孟连译语》《车里译语》分别对应芒市傣语(今德宏方言德宏土语代表点)、孟连傣语(今德宏方言孟耿土语代表点)、景洪傣语(今西双版纳方言代表点)进行比较。 2.乙、丙、丁种本《百夷译语》词项比较分析 为了避免主观性,这里按照乙种本《百夷译语》词汇分类顺序,将乙、丙、丁种本《百夷译语》均收有的词项一一对比,把交叉共有的99条词项列出来,同时与现代傣语芒市、孟连、景洪方言材料相对应。根据这99条词项的对比表(附于文末),作如下分析解释。 首先,99条词项中,明清时期乙、丙、丁种本《百夷译语》核心语素的音义呈对应规律的有80条,占80%。如下表所示。
其次,存在不一致现象的有19条。其中,乙、丙种本之间基本一致,主要差异在于与丁种本《车里译语》的不同,具体情况统计如下表。(表中空格表示无记录,后同)
再次,根据前面的统计分析,99条词项中,乙、丙种本的一致性最强,且与清代丁种本中的《芒市译语》绝大部分对应一致。在有差别的19条词项里,主要是乙、丙种本与丁种本中《车里译语》的不同(占78%的比例)。明代的芒市司、车里宣慰司在清代分属永昌府芒市司和普洱府车里司。 综上,明代乙、丙种本《百夷译语》是基于同一种傣语方言,即芒市傣语。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远藤光晓教授审阅了本文初稿后通信指出:“西田龙雄已经揭示了乙、丙种本《百夷译语》根据德宏傣语,7、8年前我去芒市请了当地民族出版社退休编辑对乙种本《百夷译语》和现代傣语进行比较,也就是因为如此。”(2014.10.24)本节的讨论结果确实证明了西田龙雄先生的观点。不过,由于论证材料和方式有所不同,所以依然保留以供读者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