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清末的富国思想

作 者:

作者简介:
苏全有(1966- ),男,河南辉县人,河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图书馆馆长,博士后,省级骨干教师,省级学术技术带头人,主要从事中国近代史研究,河南 新乡 453007

原文出处:
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内容提要:

清末的富国思想,就内涵而言,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农业富国论、工业富国论、商业富国论;就外部保障而言,包含制度型组织、教育型组织,以及环境、军事等保障;就启示而言,体现为三个方面:坚持多元并举,共谋富国良策;坚持富国与富民的统一;不可盲目学习西方。虽然,囿于时代的局限,清末富国思想既未带来“国富”,亦未造成“民富”,但其所折射出的全民共谋国家富强的强大合力,于今天的现代化建设尤具有重要的现实借鉴意义。


期刊代号:F7
分类名称:经济史
复印期号:2014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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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F09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359(2014)05-0081-05

      清末以降,特别是甲午战争中国战败后,富国成为摆在国人面前迫在眉睫的重大课题。各种富国主张、思想因之层出不穷,蔚为大观。然而长期以来,学术界对此却着力不多,且多局限于个案,如张登德《论陈炽〈续富国策〉中的富国思想》[1]、张庆锋《盛宣怀的实业富国思想及实践》[2]、赵梦涵《薛福成“工商富国论”研究》[3]。不难看出,既往研究囿于个案,无法更加全面展示清末富国思想的内涵和外延,对于清末富国思想的现代启示更是少有触及。有鉴于此,笔者拟以清末的富国思想为视点,梳理史实,并提出自己的看法,以推动相关研究走向深入。

      一、富国思想的多元内涵

      清末富国思想具有丰富的内涵,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其一,农业富国思想;其二,工业富国思想,体现为开矿富国和发展交通运输业;其三,商业富国思想,包含重商和金融、理财富国。此外,节俭富国亦是富国思想的重要内涵。

      (一)农业富国论

      农业富国论至清末已经有所弱化,但仍有一定的市场。1906年,商部即奏称:“富国之道首在重农,诚以农事为邦本所系,府库、度支、闾阎生计大都取给于斯。泰西各国罔不以农事为重,美利坚以农立国,富甲全球。日本维新以来农事改良,遂致物产繁兴、工艺发达。”[4]另外,开矿兴利在清末广受赞许,但有人却撰文反驳,“开矿则所费既巨,且矿苗之衰旺,矿质之精粗,苟非精于此学之人无由为之辨别”,并进而提出富国“何如种树一事,地无论南北,时无论冬夏,远则山巅水涯,近则墙阴屋角,无地不可种,无时不可栽”[5]。于此可见,由于树艺一项具有广泛的适应性,也受到一些人的青睐。

      其实早在1875年,洋务派干将丁日昌就在著名的《海防条议》中提出丝茶富国的主张。他指出:“丝茶二者,中国大利之所归也,今仅浙闽数省种植得法,若能于地气不甚寒冷之省,一律劝植桑茶,多出一分之货,即可多增一分之税。洋人呢布皆从中国买丝棉而成之者也,往来越海洋十余万里,而犹有余息;若中国自行仿造耕织机器,则丝棉无自外求,深耕可尽地利,不惟百姓可免饥寒,而利权所入当益饶矣。”[6]可见,在丁日昌看来,丝茶具有足民、富国、争利权的三重功效。

      (二)工业富国论

      工业富国论,特别是其中的矿利富国之说在清末已经成为一种共识。1897年,《申报》载文指出,中国疆域辽阔,“为五洲万国冠,土壤之膏腴亦为五洲万国冠,其间若产金之矿、产银之矿、产铁之矿、产铜之矿、产煤之矿当不可以数计,取不禁、用不謁,足以富国,足以富民”[7]。1900年,《申报》载文再次指出开矿与富国的关系:“矿之为利大矣哉,盖矿中所产或金、或银、或铜、或锡、或铅、或铁、或煤,无一不适于民间日用之需,若采取日多金银,固可以充饷需济国用,自余各物除本国应用外,并可售之他国,以谋什一之利。中国自数十年来仿行西法,轮船铁路次第举行,制造局厂择地设立,无论铜铁铅锡煤炭等物皆须购自外洋,以致利源外溢。若自行开采,则种种大利非但可以自保,并能收回已失之利益,国不因之以富乎。”[8]“开矿一事为富国之本,朝廷深知其然,故叠谕疆臣实力兴办”[9]。就此来看,可以得出两点结论:其一,开矿富国论往往与富民相联系;其二,无论是政府层面还是社会舆论,开矿富国论都备受推崇,这很显然是与甲午战争后的中国局势息息相关。

      清末维新派领袖康有为认为:“非变通旧法,无以为治,变之之法,富国为先”,且指出富国之法有六个方面,即钞法、铁路、机器轮舟、开矿、铸银、邮政。并认为“行此六者,国不患贫矣。”[10]不难看出,六项富国之法中,四项涉及工业富国的思想。而其中的铁路一项更是被看做近代工业发展的先驱,清末史官恽毓鼎也特别强调筑路与富国的关系,他认为“铁路愈多,商货愈畅,而税则愈增,富国大端无逾此者。”[11]同时,他也是开矿富国论的重要支持者。[12]

      (三)商业富国论

      清末内外交困的形势,使一些有识之士逐渐认识到兴商的重要性,并把兴商与富国联系起来。1909年,上海商务总会在欢迎海军大臣载洵致辞中言:“今中国当积弱之时,人人有自强之望。顾欲强国必先富国,欲富国必先兴商,农之所出,工之所成,必待商人以为之绍介而入于市,则其利乃溥。故商人者,实立国之要素也。”[13]从中可以看出商人作为联系农工产品和需求方的纽带,理应受到重视。此外,有论者甚至提出商业兴旺才是富国的根本的观点。[14]

      1910年11月11日,中美商团在上海举行会议,华商公推张弼士为议长,美商公推穆尔为议长,其中一项重要的并得到双方赞成的议案是设立中美联合银行。“其性质系商业银行,兼可带做兴业银行生意。资本暂定现行墨银一千万元,中美各半,归两国商会担任,如数收足。设立银行总管理处于相宜之埠,仿照现行美国银行律订定章程,各举董事经理,并在北京注册。总行设于中国商务繁盛之埠,并在中美两国及南洋各处设立分行,其余支店,随时酌量情形随地添设”。[15]中外合资在今天看来,依然是发展包括商业在内的各类经济的重要方式。

      开办中美合资银行之所以能够得到与会中国商界的一致认可,其实质性原因则是各国商业银行在我国不断增多,“吸收吾国资财,不知凡几,乃出入大权悉操之外人之手”,“若中美银行成立,庶与在沪各外国银行伯仲,而吾国商界既同处于主人之列,则周转市面、酌盈剂虚实为振兴商务莫大之利。况美国华侨汇归闽粤银款,据海关贸易册考之,每年平均约银七千余万两,其存款于外国银行者尤不可数计。华侨爱国之心最富,苟有中国自设之银行,当如百川之趋海,其存款汇款之利自不外溢矣”。“苟中美银行成立,于国家尤有种种之便利”,“此事上可富国,下可益民”。[16]不过,中美商界在清末帝制最后的日子里达成的共识,根本没有时间落实。另外,沈厚慈则提出了理财是富国的基础的论调。[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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