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墟甲骨文中句式使用的组类差异考察　　

      殷墟甲骨文是距今三千多年的殷商晚期之物。随着学者们研究的深入，我们现在已经知道，殷墟甲骨文有王卜辞和非王卜辞之分，而无论是王卜辞还是非王卜辞又都可以再细分为若干不同的组类。不同组类的卜辞，在许多方面都存在着一些差异，如字体、书体和用字习惯等①。那么，在句式的使用方面，不同组类的卜辞之间是否也同样存在着差异呢？

      1.花东子组中的双宾语句及相关句式②

      我们曾对花东卜辞中的双宾语句进行过整理（齐航福，2009、2010）。整理的过程中发现，“岁”字双宾语句以及相关句式非常多。如：

      （一）“岁+神名+牲名”式双宾语句

      花东卜辞中这类双宾语句最多，我们共整理出244例，现仅举数例如下：

      （1）岁妣庚牡。3.5③

       （6）庚辰：岁妣庚豕。258.3

      （2）乙亥夕：岁祖乙黑牝一，子祝。67.1

       （7）甲辰：岁祖甲莧一，友[彘一]。338.2

      （3）乙亥夕：岁祖乙黑牝一，子祝。67.2（8）

       甲辰：岁祖甲莧一，友彘一。338.3

      （4）己丑：岁妣己彘一。67.3

       （9）戊申：岁祖戊犬一。355.5

      （5）甲辰卜：岁祖乙牢，惠牡。169.2

      上述例（1）贞问，是否要刿杀一头牡牛来祭祀妣庚？例（4）贞问，是否要刿杀一头野猪来祭祀妣己？例（7）、（8）两辞中有“莧”字，《说文·卷十·莧部》：“莧，山羊细角者。”因此，“岁祖甲莧一”是说用一只莧来岁祭祖甲。两辞“彘”后的数词“一”，从洪飏（2008）增补。卜辞中出现的“友”该作何解释？似乎可以有三种不同的理解：用作名词，指“僚友”或私名为“友”这个人，“友彘一”是指“友”献来的一头野猪；用作连词，只是其前的连接成分省略而已，“友彘一”是指把（其他东西）和彘一起献给妣己；用作动词，沈培（2006）认为或许应该读其为“醢”。但是无论何种解释，两辞都是岁字双宾语句无疑。

      花东卜辞中岁祭最为常见，故而其中的“岁”字双宾语句也就特别多，“岁+神名+牲名”式尤为突出，我们这里仅举上述9例。

      （二）“岁+于+神名+牲名”式

      花东卜辞中这类句式最少，仅出现2例：

      （10）乙：岁于妣庚[彘]。304.4

       （11）乙：岁于妣庚彘。304.5两辞同文，卜辞是在乙日举行占卜，贞问岁祭先妣“妣庚”，是否要选用一头野猪？

      （三）“岁+牲名+神名”式双宾语句

      花东卜辞中这类双宾语句共出现有17例，现全部列举如下：

      （12）己卜：岁牛妣己。223.9

       （21）甲辰：岁莧祖甲，又友。338.1

      （13）己卜：岁牡妣己。223.10

       （22）乙夕卜：岁十牛妣庚于吕。401.5

      （14）己卜：岁牡妣己。223.11

       （23）甲卜：乙岁牡妣庚。446.1

      （15）乙夕卜：岁十牛妣庚，鬯五。276.4

       （24）甲卜：乙岁牡妣庚。446.2

      （16）己卜：岁牛妣庚。276.7

       （25）乙卜：其岁牡母、祖丙。446.9

      （17）戊卜：岁牛子癸。276.10

       （26）壬午夕：岁犬一妣庚。451.6

      （18）戊卜：岁十豕妣庚。在吕。284.1

       （27）壬午夕：岁犬一妣庚。451.7

      （19）甲戌夕：岁牝一祖乙，彡。310.1

       （28）岁彘妣丁。468.2

      （20）乙：岁羊妣庚。337.1

      上述例（17）中的“子癸”，花东卜辞中又称“癸子”，是殷人祭祀的先祖名。“岁牛子癸”是在贞问是否要刿杀一头牛来祭祀子癸？例（19）中的“岁牝一祖乙”是指刿杀一头牝牛来祭祀祖乙。例（23）、（24）两辞同文，均是在甲日举行占卜，贞问第二天的乙日是否要用刿杀一头牡牛的方式来祭祀妣庚？例（25）中的“母、祖丙”是指“母丙”和“祖丙”，“丙”字乃一字二用，卜辞贞问是否要用刿杀一头牡牛的方式来合祭“母丙”和“祖丙”两位神灵？

      （四）“岁+牲名+于+神名”式

      花东卜辞中这类句式共出现有6例：

      （29）癸丑卜：岁食牝于祖甲。37.23

       （32）岁二羊于庚，告发来。85.5

      （30）癸丑卜：岁食牝于祖甲。63.5

       （33）又岁牛于妣己。204.1

      （31）岁□羊于庚，[告发来]。85.4

       （34）又[岁牛于]妣己。204.3上述例（29）、（30）两辞同文，其中的“食”字可能用作“牝”字的定语，“食牝”是指某种牝④。例（31）、（32）中的“庚”是“妣庚”之省⑤，“发”乃人名。“岁二羊于庚”是指刿杀两只羊来祭祀妣庚。例（33）、（34）两辞中的“又”字，我们暂解为“再又”之“又”，但也可能是祭名。若是祭名，则属祭祀动词连用，不属本文讨论范畴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