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8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3637(2014)02-0009-04 一、在礼的结构中之器、物、象 中国美学产生于上古之礼乐文化,具有中国特色的礼乐文化凝结在禮(礼)字上。禮字虽然后起(最初为豊),但却内蕴着礼的主要内容,禮由四个部分组成,一是“示”傍,由此“示”显示了礼之神圣性质,最初的图腾,后来天神、地祗、祖鬼,都与之关联。对美学来说,关系到天地之大美。豊的上部为
,是两玉,玉既是巫师身上的佩饰,又是通神之礼器,从而与神灵相通,对美学来说,呈现为一个灿烂的玉之美的世界。豊的下部,可作两解,一为豆即盛饮食之器,古代的许慎、段玉裁等,今人王国维、容庚、李孝定等,皆释即盛物之器皿。此一说法,既可以解释中国上古从彩陶之美到青铜之美的器物之美,又可以解释古人训甘为美,释旨为美,以味为美的饮食之美。二为壴或豈,古人徐锴、徐灏,今人郭沫若、唐兰、丁山皆是鼓的初文,与整个音乐之美关联了起来。中国文化的美的体系,就是“礼”所内蕴的各项内容展开丰富而来。这每一方面,都是一个大的课题。引向中国美学之深邃。本文只着重要对由“豆”而来的美学概念进行论述。 中国的礼乐文化的一大特色,就是饮食成为其核心,这就是《礼记》讲的“凡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饮,蒉桴而土鼓,犹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这段话不但讲了礼是从饮食开始,而且讲了礼之初始,未有盛饮食之器,因此礼的方式,对于食,是把黍和豚放在石烧(燔)熟(参对“燔黍捭豚”郑玄注和孔颖达疏),对于饮,是“凿地为罇以手饮之”(王肃对“污尊抔饮”的注)。当陶器产生了,陶器就围绕着礼中的饮食而形成了体系性的组合;当青铜出现了,青铜器又围绕着礼中的饮食而形成了体系性的组合,在礼的神圣光环的照耀下,饮食器与饮食相互推动,由三皇五帝到夏商周,饮食之器有了一个辉煌体系:鼎、镬、爨、俎、鬲、甗、簋、敦、笾、豆、铺、盆……形成了(包括炊器和饮食器的)食器系列;爵、角、斝、觚、觯、角、散(方壶酒器)、觥、尊、卣、壶、瓿、方彝、缶……形成了(包括饮酒器和盛酒器的)酒器系列;盘、盉、匜、盂……形成了水器系列。正因为礼的驱动,陶器于2万年前在中国境内出现,进而激发对陶器的美化,到彩陶于8千年前在中国境内产生。与礼紧密关联的中国彩陶成为世界之最美。当青铜器首现于西亚,继而出现于中国之时,同时是饮食器与礼的紧密关联,使中国青铜成为世界之巅峰。而彩陶和青铜既是饮食器,又与上古礼乐文化中的神性相连,而具有了宇宙的普遍性。正是在这里,由饮食器而来的美学概念具有了宇宙的普遍。 中国由彩陶、青铜为核心而来器物在礼乐中的特性,反映在观念上,就是器、物、象这三大语汇。中国美学的特点,也从这三大语汇上反映出来,而这三大语汇正是在礼乐文化的氛围中,生成为中国美学的主要范畴。下面就这三大范畴一一论之。 二、器作为中国美学范畴的起源和特点 器,金文作
,《说文》曰:器,“皿也。”段玉裁引证多方说:“有盛为器”。高田忠周《古籀篇五十》说:“四口为众口,众人之饭食者曰器,犬,狗肉也,其为众从之所嗜。”唐桂馨《说文识小录》说:“中间非犬字,乃联四器为一器,如今的五味架”①。无论四家有怎样具体的差异,但一点是共同的:器源于盛饮食的器皿。饮食器在礼中的重要性,从而器这一来自饮食器的词汇,不仅指饮食器皿,而扩展为所有与礼相关的器物,如礼中的乐器和饰器,这就是后来《左传·成公二年》讲的“器以藏礼”。藏即内在地包含着,不仅如此,器还外在地昭示着礼,彩陶时代鼎、豆、壶的器形组合,昭示着远古时代的礼的内容;青铜时代,鼎、簋、笾、豆、爵、盉的器形组合,彰显着夏商周的礼的内容。器在礼中是盛美食之器,美食之器在于通神,于是器有宝贵之意,从而有:神器,大器,重器……在仪式之中,巫师表演之通神与美食之器之通神具有同样的功能,因此,在器神相通与人神互通的同时,人器之间又互通同一,从而,器也用来指人,出类拔萃之人可曰大器,器既可指人的才能:器能、器分、器志、器尚……也可指人的胸怀:器宇、器怀、器量、器行……而人被看成重要人物,可称为:器重、器任、器爱、器遇……仪式之器是重要的,生活之器是平常的,但二者在器形和功能同形相通。因此,器,一方面在仪式上,由美食之器而扩展为一切与仪式相关之器,玉器、乐器、武器、饰器;另一方面以仪式为核心而扩衍到一切领域之器:器械、器仗、器玩、器备……器来自于人工制作,从宗教上看,天神、地祗、祖宗创造万物;从哲学上看,气化流行,产生万物,万物也可视为神或天或气所创之器,正是在这一意义上,《周易·系辞上》曰:“形而上者之谓道,形而下者之谓器。”又讲“成形曰器。”器,既可是天地互动而成形(与“物”同义)之器,也可是天人互动而成形(与“具”同义)之器。在礼之礼的彩陶时期和礼之盛的夏商周三代,礼之器都是美的体现,在彩陶时代,彩陶器皿被置在大房子的中央,是礼的至善至美的呈现。在三代朝廷中,鼎、簋、笾、豆、爵、壶的排列,仍是礼的至善至美的昭示。只有当先秦理性化之后,器,才因其人工的特质,与自然性的物有所区别,与诗、书、画的艺术有所界分,在美学上成为在工艺之美和室内装饰之美范围内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