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词分类和施格、通格及施语、通语

作 者:

作者简介:
金立鑫、王红卫,上海外国语大学

原文出处:
外语教学与研究

内容提要:

本文参照施通格语言中的施格结构和通格结构、施事在施格动词结构中的句法表现、通格在施格动词和通格动词中的句法表现,厘清了一些概念使用上较为混乱的现象。本文参照吕叔湘(1987)、黄正德(2007)和沈阳、Sybesma(2012)的研究,根据动词不同的句法分布,发现汉语动词的四分系统(通格动词、施格动词、不及物动词和及物动词)和动词论元的四分系统(通语、施语、主语和宾语)具有句法分布上的现实性。本文用这种分类系统分析了相关的汉语句法结构,也对汉语VO-OV的混合语序类型做出了解释,认为汉语的这种混合属性与其具备及物和不及物动词的同时还具备大量施通格动词有关。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14 年 04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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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年来有不少学者用“施格动词”(ergative verb)或“非宾格动词”(unaccusative verb)来解释汉语或英语中有关(不)及物动词的句法结构,但在这些研究中相关的术语不够统一,例如:施格、作格、非宾格,这三个概念基本上都是指ergative;学者们在使用这些概念时也有不同理解,其中有一些几乎完全背离了ergative语言背景。本文试图对这些概念进行梳理,尝试用与此相关的概念证明汉语动词系统的四分法,对这种四分法重新做出理论解释,并寻求汉语VO-OV混合语序类型(金立鑫、于秀金2012)的相关解释。

      “功能语言学和认知语言学界一般认为,世界语言的类型可以分为及物性系统和作格性系统两大类(Halliday 1985,1994;Langacker 1991;Lemmens 1998),但正如Halliday(1985,1994)、Langacker(1991)、Dixon(1994)等人所说,任何一种语言都同时存在两种模式,只是程度的不同”(转引自郭印2011:iii)。由此看来,在不同语言中观察和研究这两种可能存在的不同句法组配或许也是一个可以探索的途径,至少在句法描写层面上通过施通格和主宾格不同的句法配置来揭示部分句法分布模式是一个值得尝试的做法(参见曾立英2007)。至于人类语言不同表现形式背后的功能推动等等因素以及不同的功能如何对应更多更复杂的语言形式,还需要在更广泛的层面上进行。本文暂且在描写层面上利用这两种不同的句法配置来观察并解释汉语中的相关句法现象。

      2.关于施通格句法配置和主宾格句法配置

      汉语中最早涉及ergative这个概念的或许是黄长著等人1981年翻译的哈特曼、斯托克(1972/1981)的《语言与语言学词典》,其中将ergative译为“作格”,吕叔湘(1987)也将ergative称为“作格”,此后大部分中国学者都沿用这个译法。Google scholar提供的检索结果认为,ergative这一术语来自丹麦语,或许是为了避免与已有的格语法中的agent相混,英语直接引进了这个术语而并未将其译为agent。从语义上说ergative与agentive并无太大差别,都表示动作者(动者格、主动格)。要彻底弄清楚ergative,先简要对比一下ergative语言和主宾格语言。

      较早讨论人类语言中ergative现象的是Anderson(1976),他以东北高加索的Avar语为例,说明ergative语言在形式上的句法配置(同上:4):

      (1)a.vas v-eker-ula

      男孩 男性-跑-现在时(这男孩在跑步)

      b.Jas j-eker-ula

      女孩 女性-跑-现在时(这女孩在跑步)

      c.vas-al r-eker-ula

      男孩-复数 复数-跑-现在时(男孩们在跑步)

      d.Ins:u-c:a jas j-ec:-ula

      父亲-格标记 女孩 女性-表扬-现在时(父亲表扬这女孩)

      e.vas-as: sisa b-ek-ana

      男孩-格标记 瓶子 非人类-打碎-过去时(这男孩打碎了这瓶子)

      f.vas-as: susbi r-ek-ana

      男孩-格标记瓶子复数-打碎-过去时(这男孩打碎了这些瓶子)

      在例(1a-c)中,“主语”(为照顾习惯,暂称为“主语”,详下)没有格标记,当主语为单数时,不及物动词“跑”上有人类的性别标记,主语为复数时,“跑”上有数标记(这也符合“单数有数的标记蕴含复数有数的标记”共性)。这里有一条最重要的现象,该语言中不及物动词的主语没有格标记。例(1d-f)为及物动词,所有主语全部带格标记,同时动词标注宾语的性而不是主语的性,而且也是当宾语为单数时标记人类还是非人类,当宾语为复数时标记数。这里或许可以提取出一条蕴含共性①:复数有标记区分生命度则单数也有标记区分生命度,复数生命度标记区分的精细度不会超过单数生命度标记。

      现在我们基本清楚,ergative语言就是动作的施事有ergative格标记成分的语言。所以,ergative应被称为“施格”才最准确。与“施格”相对的为“通格”(即不及物动词的主语和及物动词的宾语带有“通格”标记),因此这种句法组配形式的语言应该称为“施格-通格语言”,可简称为“施通格语言”。在句法上相对应的是施格结构和通格结构。根据Dixon(1979)的说法,它们可以通过形态表现(形态施通格),也可通过句法表现(句法施通格)。

      如前所述,国内绝大部分学者多将ergative译为“作格”。目前我们所见到公开发表的文献中,只有江荻(2007)、朱晓农(2008)、陆丙甫(2009)、罗天华(2011)用的是“施格”。朱晓农(2008:139)指出,“ergative语是什么样的一种语言呢?中文把它译为‘作格’。这个译名恐怕不妥,ergative应该是‘施格’”。陆丙甫(2009:4)也指出:“如果采用‘施格’这一翻译,几乎就不需要解释而意义自明。Ergative指施事独用的格形式,‘施格’的名称一目了然”。前文Avar语的例子里有一个重要现象需要注意,那就是不及物动词的主语无施格标记,及物动词的施事主语有施格标记。这也是所谓施通格语言句法标记的典型组配方式。典型的施通格语言中及物动词的宾语与不及物动词的主语(即通格)都无标记,这里也有一条蕴含共性:如果施通格语言不及物动词的主语和及物动词的宾语有标记,则及物动词的施事主语也有标记。简言之,如果通格有标记,则施格也有标记。与之平行的主宾格语言蕴含共性是:主宾格语言不及物动词的主语和及物动词的主语有标记,则及物动词的宾语也有标记。例如Dyirbal语(一种OSV语序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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