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研究背景 听力理解既是认知过程,也是复杂的元认知过程。在这一过程中,熟练的听者往往能够根据语篇信息主动建立、检验和修正假设,运用已有知识来构建文本意义,同时这一过程需要听者的监控、调节、评价等各种元认知活动的参与。对听力理解过程与结果的准确监测不仅能够帮助听者即时察觉理解中存在的问题,而且能够促使其采取措施弥补理解失误,提高听力水平和效率,因此元认知对外语和二语听力教学具有特殊意义。 1.1 外语听力的静态元认知研究 根据Flavell(1976)对“元认知”概念的界定,元认知作为认知主体对自身认知活动的认识,一般包含两方面内容:一是元认知知识,二是元认知监控。前者是指认知主体已经获得的有关认知过程的知识以及可用来调控认知过程的策略性知识,后者则是指认知主体以当前认知活动为对象进行的一系列积极、自觉的监测、控制和调节活动。由此,元认知既可以被看作是一个静态的知识实体,也可以被视为一种对当前认知活动的动态管理过程。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外有关外语和二语听力的元认知研究屡见不鲜。大量实验证据表明,在英语、法语、俄语等不同母语和目的语背景条件下,元认知意识(Goh 2002;Vandergrift 2003,2005;Vandergrift & Goh 2006;石洛祥2005)、元认知知识和策略水平(O'Malley & Chamot 1990;Thompson & Rubin 1996;林琼2002;吕明才2007)在外语听力理解中具有重要作用。然而,这些研究基本上是从静态元认知知识的角度,采用问卷、量表及日记等工具对元认知与听力理解的关系进行考察,尽管在某种程度上也能够揭示元认知在听力理解中的作用,但未从动态元认知体验角度对元认知能力进行在线测评。 1.2 听力理解的元认知监控研究 在听力元认知研究领域,针对听力过程的元认知监控研究相对薄弱。现有研究主要采用“冲突察觉法”(Expectancy Violation Detection Task)或“错误识别法”(Error Detection Task)对听力理解的监控能力进行测量。在这类研究的实验中,研究者首先向被试呈现正确的听力文本,然后再呈现部分内容已修改的听力文本,目的在于诱发听者产生理解上的冲突。研究者即时记录下被试对这些冲突或逻辑错误的察觉,以此作为元理解监控的指标。Skarakis-Doyle(2002)、Skarakis-Doyle和Dempsey(2008)采用这种方法对学前儿童的研究发现,两三岁的儿童已经能够察觉故事内容前后逻辑上的不一致,但这种朴素的听力监测意识对后续评估和调控并无显著作用。此外,与一般儿童相比,语言障碍儿童的听力监测能力明显滞后。对不同年龄段儿童的发展研究(Walczyk & Hall 1991)也表明,听力的元认知监控能力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步提高,四年级儿童正确察觉错误的比例显著高于二年级儿童。然而,采用冲突察觉法或错误识别法最大的弊端在于难以有效测量对自然文本理解的监控过程,而且该范式大多以儿童为研究对象。 1.3 阅读元理解监控研究对听力元认知研究的启示 目前,针对自然文本理解的元认知监控研究主要集中在语篇阅读领域。该领域研究不是采取问卷或量表等测量工具,而是通过比较读者的主观理解程度与客观标准测验成绩之间的一致程度(即判断值与测验成绩间的Gamma相关系数,简称G系数)来衡量元理解监测的精确水平。G系数的取值范围是[-1,1],取值越大表明元理解监测越精确(Nelson et al.2004)。但是,近20年的调查研究结果表明,母语阅读者的元理解监测精确水平较低,G系数的平均值仅为0.27左右(Dunlosky & Lipko 2007;陈启山2011)。一般认为,读者元理解监测之所以不精确是由于他们在进行判断时使用了错误线索(Wiley et al.2005;Thiede et al 2009)。比如,读者通常会根据对文章主题的熟悉程度和感兴趣程度(Maki & Serra 1992)、记忆信息的提取流畅性(Baker & Dunlosky 2006)、文本加工容易度(Dunlosky & Rawson 2005)以及语篇长度等文本特征(Weaver & Bryant 1995)进行判断,因而影响了其监测水平提高。然而,上述结论均是基于阅读理解研究提出的。关于听力理解过程中元认知监测的精确水平如何,听者又是根据哪些线索对理解程度进行判断,几乎没有研究涉及。 近年来,以Thiede为代表的一批学者在Kintsch(1994)语篇表征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元理解的“情景模型线索假设”(Situation Model Approach to Monitoring Cues)(Wiley et al.2005;Thiede et al.2009)。根据该假设,在文本理解过程中,读者会建立起多层次的表征,具体可细分为表层表征(如词汇表征)、文本层表征(如句子表征)和情景模型层表征(在词汇和句子理解基础上,对段落或文本意义建立的有序、连贯的心理表征)。读者只有真正理解文章时,才会构建出情景模型。因此,在对理解程度进行自我判断时,读者若能利用与情景模型相关联的线索,元理解监测的精确性将会有较大提高。有研究表明,采用延迟写关键词或摘要等强化情景模型线索的策略能有效提高元理解监测的精确性(Thiede et al.2005;Anderson & Thiede 2008;Thiede et al.2010;陈启山2011)。究其原因,阅读时大量信息会在短时记忆中得到激活,其中大部分信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只有真正理解的部分才会进入长时记忆系统。读完文章后写关键词,需要对记忆系统中的线索信息进行加工。即时写关键词所加工的线索是从短时记忆中提取的,往往混杂了表层记忆线索与深层理解线索,无法帮助读者进行精确的元理解判断;延迟写关键词所需要的线索从长时记忆中提取,依据这些线索能够更好地区分哪些是真正理解的内容,哪些是尚未理解的内容,所以延迟写关键词的效果更好。但是,听力理解作为一种高度自动化的文本理解加工过程,是否存在与阅读元理解相类似的规律,或者对情景模型线索的强化是否同样能够提高听力理解的元认知监测精确水平,却鲜有学者问津。受上述有关阅读元理解研究的启发,本研究尝试从动态元认知体验角度探索听力元认知的内部机制和发生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