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的历史,有如一条奇趣无限的长河,在绵绵不绝的继承与创新之中无穷无尽地流淌着。尽管自然界的任何一条河流,在任何一段时间内,都有其情态上的一定的恒定性,但是,“人不能两次走进同一条河流”,尽管你两次所面对的河水在流量上在态势上也许没有多少差别。同理,人类的社会生活,既有其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沿袭性,又有其同样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非重复性。因此,对社会历史的发展来说,创造性的人生不但是必要的,而且在相当程度上是必然的。社会生活的沿袭性和非重复性,既为创造性的人生提供了外在的条件,也为创造性的人生造就了内在的动力。 “历史的每一阶段都遇到有一定的物质结果,一定数量的生产力总和,人和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在历史上形成的关系,都遇到有前一代传给后一代的大量生产力、资金和环境,尽管一方面这些生产力、资金和环境为新的一代所改变,但另一方面,它们也预先规定新的一代的生活条件,使它得到一定的发展和具有特殊的性质。”也就是说,“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①创造性的人生,正是在人与环境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实现的。 人赖以存在和发展的原初环境,或者说,社会赖以存在和发展的环境,是自然环境。人和社会所拥有的任何关系,都是在人的活动中产生并呈现出来的;人和社会所拥有的任何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最初和最终都是在人的生产劳动中产生并呈现出来的。“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衣、食、住以及其他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同时这也是人们仅仅为了能够生活就必须每日每时都要进行的(现在也和几千年前一样)一种历史活动,即一切历史的基本条件。”②正是人的生产劳动蕴含了人的最为基本的创造性活动,并使人在其他领域中的创造性活动成为可以。这是因为,“劳动这种生命活动,这种生产生活本身对人说来不过是满足他的需要即维持肉体生存的需要的手段。而生产生活本来就是类生活,这是产生生命的生活,一个种的全部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③生产劳动何以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呢?原因在于:“动物和它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这种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的意志和意识的对象,他的生命活动是有意识的。”④“因此,正是在改造对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证明自己是类存在物,这种生产是人的能动的类生活。通过这种生产,自然界才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因此,劳动的对象是人的类生活的对象化:人不仅像在意识中那样理智地复现自己,而且能动地、现实地复现自己,从而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⑤ 创造即审美。“人的类生活的对象化”,也就是美的显现;人“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也就是审美,审美的领域,亦即人的创造所涉及的领域,是极为广阔的,因为以自由的自觉的活动作为自己的类特性的人,其活动的领域是极为广阔的。——人不仅在自然环境中活动,人同时也在社会环境中活动;并且,人只有在社会环境中活动,才能作为人在自然环境中活动。因此,人不仅在自然领域中进行创造,人也在社会领域中进行创造;并且,人只有在社会环境中活动,才能作为人在自然环境中活动。因此,人不仅在自然领域中进行创造,人也在社会领域中进行创造;并且,人在自然领域中所进行的创造,同时也是在社会领域中进行的创造。还不但如此,生活就是活动——人改造客观世界,同时也就改造了自己;人通过自己的实践活动使自然环境、社会环境不断完善的过程,也就是使自身不断完善的过程。总而言之,自然价值的创造,也就是人的价值的创造,社会价值的创造,也就是人的价值的创造;反之,人的价值的创造,也就是自然价值和社会价值的创造——三者之间是互为前提、相辅相成的。 广义地说,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历史本身是自然史的即自然界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⑥因此,人与自然界以及社会的审美关系,也就是人与自身的审美关系;人相对于任何对象的创造活动,也都是相对于自身的创造活动。因此,价值是属人的,美是属人的。 属人的不一定是美的,但美的必定是属人的,也就是说,凡美的必定是与人的创造性活动直接或间接地相关联的。例如,两脚行走的姿态是形成中的人长期的生产劳动的产物,也就是人的创造性活动的产物,因而,这种姿态既是属人的,又是美的。美是人的创造性活动的产物,而创造性活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集中体现。因而,人所具有的美的姿态(两脚行走、两手操作以及与此相关的人的其他身体动态和静态——舞蹈、体育活动、个体的行立坐卧、群体的队列行止等等),也就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具体展现。 人独有的姿态跟人的本质、本质力量有关,这在古代就早已为人们的直观性思维或多或少地把握到了。例如著名的“斯芬克斯之谜”所反映的古希腊人对“人”的认识就是这样。在我国古代,也可以找到角度不同的实质一样的例证。例如:我国古人认为人的力量来源于脊椎骨节节相连,给力量取名为lu,造字时在“旅”的下面注以义符“肉”(隶变为“月”),表示与人的脊椎部位有关,写作“”。⑦为什么认为人的力量(体力)来源于脊椎而不是人体的其他部位呢?显然,这与人有别于其他一切动物的直立活动的姿势有关。由此看来,尽管古人无从推知人的特殊的直立姿态是初人的长期生产劳动的产物,但古人深知人的直立姿态(两脚行走、双手操作等等)对人的生产劳动及其他活动有直接的决定性意义,是无可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