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语境异体字初探

      传统异体字研究重视字形内部结构的变化，如构件的替换、增减、移位以及结构理据的变化等。这些变化反映了构字理据的改变，以及各异体字形之间的形音义关系，自然具有重要的文字学价值。我们可以称之为“理据异体”。如金文中“铸”字根据其义符和声符的不同，有等多种异体。然而，文字是在使用中存在的。如果我们从文字使用的语言环境中去考察，有一部分古文字异体字的产生并非是文字本身的理据变化，而是语言环境的作用结果。学者或称之为“随语言环境而改变字形”，[1]（P7）或称之为“随文改字”。[2]（P64-67）我们可以把这一类异体字称为“语境异体”。这类字形的总量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具有重要的认识价值。因此，学者对此作了不少研究。[3]本文将探讨商周金文中的语境异体现象。根据语境异体的产生是与语言环境的字形还是意义相关，我们分为形体语境异体字、意义语境异体字、形义语境异体字三种类型来探讨。

      一、形体语境异体字

      金文中的字形有时会受上下文语境中别的字形写法的影响，从而造成异体字。学者常称之为“类化”。我们称这种语境为“形体语境”，形体语境中形成的异体字称“形体语境异体字”。这类影响形体的语境范围可以是上文、下文，以及上下文语境的共同影响。而且有时还不仅仅是上下文中的某一个具体的字，可能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字。

      （一）上文语境

      

      （二）下文语境

      

      （三）上下文语境

      

      

      二、意义语境异体字

      语言环境的影响除了形体以外，整个语境的意义也能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从而形成某些异体字，我们称之为“意义语境异体字”。

      

      但是，有一部分的专字明显与上下文意义相关，我们可以看作是语境异体字的一种，可以称之为“意义语境专字”。金文中的意义语境异体字可以分为两类来讨论。

      （一）与铭文意义相关

      从功能上看，这类异体字形中的语境构件补充或明确了文字原有的意义。

      

      三、形义语境异体字

      “形义语境异体字”是指同时受到语言环境中的字形和意义的影响而形成的异体字。

      

      

      

      四、语境异体字的特征及认识价值

      （一）普遍性与偶然性

      语境异体字现象在各类文字形态中普遍存在。根据普通文字学的理论，早期文字具有具象性特征，文字的形体与具体的语义关系比较密切，抽象性程度不够，造成异体字的广泛存在。东巴文中也存在这一现象。[22]源自意义语境的异体字当是这一现象的残留。随着文字的发展，文字的抽象性逐渐增加，表达的意义逐渐抽象，文字形体不再随着具体的语言环境而变化。因此，在所见的文字形态中，其数量又并不很多。

      而就形体语境异体字而言，传世文献校勘学所谓的“涉上而误”、“涉下而误”就是其中的一种类型。在其他类型的汉古文字中也存在这种现象。如九店楚简56号墓93号简的“”，李家浩先生认为当是“北”的笔误，左半作“彳”，盖涉下文“行”所致。[23]（P134）陈松长先生也认为，从上下文意推断，此处只能是“北”字。“行”之前只能是方位词。而“北”之所以讹成此形，应该是书手因后面的“行”字影响而笔误。[24]这是形体语境的例子。《上博三·周易》13简“侵伐”的“侵”写作8，整理者认为从戈，侵省声，《说文》所无，《包山楚简》、《江陵望沙塚楚墓》简数见，疑爲“侵伐”之“侵”本字，从“戈”当为干戈动武之意。[25]（P154-155）这是意义语境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