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在艺术批评中独辟蹊径,避开对抽象美的界说,以不同寻常的同情心和洞察力细致地考察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珍品。该书的“结语”是佩特唯美主义思想的浓缩表达。佩特认为人生短暂,真正聪明的人应在艺术与诗歌中度过,才能将自己的生命延长。佩特强调美就是“真理的凝炼”,“美只存在瞬间”,特别注重美的具体属性。他认为优秀的艺术作品必然是“完美的印象的统一”。《马里乌斯》是佩特的历史小说,书中进一步阐发了他在《文艺复兴》“结语”里的美学思想和宗教生活理想。 沃尔特·佩特(Walter Pater,1839~1894),英国散文家和批评家,出身于伦敦近郊的一个医生之家。在坎特伯利的国王学校读完中学后进入牛津大学的王后学院读书,毕业后留在牛津大学。他从1864年起开始为一些刊物撰稿。他论文艺复兴的一些文章于1873年以《文艺复兴史研究》的书名出版。这本书再版时简称为《文艺复兴》,是佩特最重要的著作,集中体现了他的美学思想。佩特的历史小说《享乐主义者马里乌斯》(以下简称为《马里乌斯》)(1885)进一步阐述了他在《文艺复兴》里提出的美学思想,是他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想象的肖像》(1887)是一些短篇哲理小说,在内容上与《马里乌斯》相似。《鉴赏集》(1889)则又回到《文艺复兴》式的评论,不过这一次的研究对象不再是米兰多拉、波提切利、米开朗琪罗、达·芬奇等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巨匠,而是莎士比亚、华兹华斯、柯勒律治、兰姆、罗赛蒂等英国诗人、作家。《柏拉图与柏拉图主义》(1893)对柏拉图及其思想作了一种纯文学的解释,故意忽视其哲学的逻辑和辩证方面。佩特的《希腊研究》(1895)、《杂录》(1895)和《为<监护人>写的论文集》(1896)以及未完成的历史传奇小说《拉陀的加斯顿》(1896)都是他死后出版的。 佩特的早期影响局限于牛津大学的小圈子里,但他的美学思想对于下一代的文学新人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奥斯卡·王尔德、乔治·穆尔以及90年代的唯美主义者都是他的追随者,在观念和文体上都显示出与他明显的承袭关系,虽然这些人后来对他美学思想的阐发与他本人的原始意图相去甚远。佩特在世及去世后的20多年中,他的“审美批评”及批评实践受到高度评价。本世纪20~30年代他的声誉骤跌,他的批评方法被斥为“印象主义的”、鉴赏性的、过分个人化或主观型的。但是他的美学思想通过叶芝和乔伊斯等人的早期作品影响到本世纪的作家和艺术家。最近20年来西方又兴起佩特研究热。哈罗德·布鲁姆编了《沃尔特·佩特文选》(1982),沃尔夫冈·伊瑟写了研究佩特的专著《审美的瞬间》(1985),在保罗·德·曼和德利达等人的批评著作中也可以看到佩特的影响。 《文艺复兴》在艺术批评中独辟蹊径,避开对抽象美的界说,以不同寻常的同情心和洞察力细致地考察了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珍品,尤其是对“蒙娜·丽莎”的评论极其精当而富有诗意,是佩特写出的最优秀的散文篇章之一。该书的“结语”是佩特唯美主义思想的浓缩表达,至今仍然被认为是19世纪英国唯美主义思潮的主要代表作。事实上,“结语”不是为总结《文艺复兴》这本书而写的。它最初是作为佩特评论“威廉·莫里斯的诗”的最后几段发表于1868年的,因此比《文艺复兴》中的几乎所有文章都写得早。在结语的标题下有一句希腊文题词:“赫拉克利特说:‘万物皆流,无物永驻’。”而结语开篇的第一句话是,“将一切事物及其法则看成不断变换的范式或时尚已经日益成为近代思想的趋向。”[①]佩特这样写就把近代思想的趋向与赫拉克利特的名言联系起来,一方面概括了整个西方哲学史的两端,另一方面暗示所谓“近代思想”并非新鲜货色,在许多方面只是古典哲学的“近代化”。 佩特所处时代的最有影响的思想是黑格尔的辩证法和达尔文的进化论,但这里的近代思想是指当时的自然科学和笛卡尔、洛克、贝克莱、休谟等人的经验主义哲学。他在结语的第一段里批评了近代自然科学的缺陷。在这里生命被看成是纯粹生理的化学过程。人完全丧失了主体性,像世界上的自然万物一样出生、成长、衰老、死亡。就连“在酷暑中猛然浸入滔滔清流那一刹间极其愉快的感觉”也成了“具有科学名称的各种元素的一种化合作用”。[②]这样完全客体化的人生是毫无意义可言的。在结语的第二段里佩特指出了近代认知哲学的局限性。在这里人的主体性突出出来。通过转向内心世界,人与物质客体的距离就消失了。这个距离一消失,客体的客观性也不复存在。主体和客体融为一体,而这个融合点就是印象。印象是靠不住的,不仅因为它是精神现象而非物质实体,也不仅因为它们代表的是部分而非全体,是主观的而非客观的,而且还因为它们转瞬即逝,难以捕捉。到了第二段的末尾,一切经验已经缩小到“刹那之间。我们刚刚要去捕捉它,它就消失了;与其说它存在,还不如说它不复存在更为合适”[③]。 在批评了近代思想的两个极端之后,结语的第三段至第五段(全文共五段)集中反映了他的美学思想。值得注意的是在第二段里出现的“漩涡”、“火焰”等所比喻、代表的消极力量,在后面几段里被重新界说,赋予积极的意义。在前两段里,“刹那之间”被描写成不可捕捉的东西,而在第三段里成了美与形式在时间顺序里的最高体现:“在任何一刹那间,人的手或者颜面都会呈现某种美好的姿态,山峰或海洋都会显示某种格外迷人的色调,人的心灵深处也会涌起某种激情、敏悟、智慧的昂扬,无比真切而且夺人心魄。”[④]这里形式不再是虚幻的,而是可以精确感觉的。由于它是活的、变化着的,就必须倾尽全力积极地捕捉。佩特认为如果我们振奋精神,集中注意力,与每个瞬间的产生及消失同步,就可以“迅急地贯通每一瞬间,亲历那最精纯的生命力最大限度凝聚着的焦点中心”[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