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群体传播中反向社会情绪的放大效应及其疏导

作 者:
许莹 

作者简介:
许莹,女,河南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博士(开封 475001)。

原文出处:
中州学刊

内容提要:

反向社会情绪是造成社会环境不稳定的因素之一,也是当前中国社会值得警惕的现象。新媒体背景下社交媒体的广泛使用令网络群体传播更为活跃,由于群体选择代替了媒体选择、碎片化传播代替了完整传播、多向传播代替了单向传播,反向社会情绪在传播过程中更易出现并扩散,导致“弱信息、强情绪”、正面事件的暴力解读等现象。在当前全媒体传播环境下,新媒体与传统媒体应充分实现媒介互补,发出更为理性的声音,发挥舆论引导作用,疏导反向社会情绪,缓和极化情绪,减少极端事件的发生机率,从而降低社会风险、稳定社会环境。


期刊代号:G6
分类名称:新闻与传播
复印期号:2013 年 09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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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20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3)06—0174—03

      2013年1月7日,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发布的《社会心态蓝皮书》中,“反向社会情绪”作为一种值得警惕的现象被强调,它指向“仇恨、敌意、愤怒”等负面情绪,及其所导致的“本该同情却欣喜、本该愤恨却钦佩、本该谴责却赞美”的、与社会发展所需相悖的反向态度。反向社会情绪的累积及不断降低的情绪引爆点,成为社会环境不稳定因素之一。

      反向社会情绪的出现与扩散,与网络群体传播密切相关。网络群体传播是临时松散的非正式群体在互联网上的传播活动①。随着社交媒体的广泛使用、虚拟人际圈子的流行,网络群体传播极为活跃。除自主、快捷、交互、广泛等网络传播共性之外,网络群体传播还具有群体选择代替媒体选择、碎片化传播代替完整传播、多向传播代替单向传播的特性,这些特性使其传播效果更为复杂,反向社会情绪在网络群体传播中的放大效应即为其中一种。

      一、群体的选择:反向情绪的发端

      在大众传播过程中,传播内容决定于“把关”,把关人理论指出,媒介在信息传播过程中,有一个重要的过滤环节,通常是由担任编辑角色的媒介组织内部的职业人员,从政治、经济、文化、审美及利益考量等标准出发,对新闻信息层层把关,经过筛选与编码,决定最终呈现给受众的信息,并以此来影响受众。②在传统媒体传播过程中,“把关人”的作用极其重要,它所依据的选择标准来源于对媒介特征、受众心理的把握,其最终目的在于达到良好的传播社会效果,体现出权威性、规范性与专业性的特点。

      相对于大众传播而言,网络传播最突出的特征在于交互性,即传受两者角色的重合,受众同时充当传播者,受众的选择既是传播的终端,又是其发端,决定了网络传播的内容。在选择性理论的描述中,受众对信息的接收、认识和存储包括选择性接触、选择性理解和选择性记忆三个环节。③这三个环节构成了三道关口,受众借此对感受到的刺激加以选择、组织并解释,将之构建为具有一定意义的现实世界图景。在受众看来,其构建出的这一图景是“现实的”,同时也是“合理的”,因为他在理解接受过程中对信息进行了合意性的理解和阐释。在这个过程里,“把关人”的角色是缺失的,受众选择行为依赖于个人的兴趣与价值判断。

      在网络传播中,存在于网络虚拟社会中的人群,由某一共性特征结成各种群体,不同群体之间又相互交集,最终形成了一个个数量众多、成分复杂、特征模糊的网络传播群体。同样不同于大众传播中居于“把关”地位的具体的职业传播者,网络群体传播的行为主体是非职业化的,群体的选择成为决定传播内容、影响传播效果的因素,而群体的兴趣与价值判断则是信息选择的标准。

      勒庞在《乌合之众》中提出,当人们聚集成群,其感情和思想就会全都转到同一个方向,自觉的个性消失,代之以一种集体心理。这种情况下,“一个偶然事件就足以使他们闻风而动聚集在一起,从而立刻获得群体行为特有的属性”④。心理群体具有非常突出的特点:首先,心理群体的成员一旦形成一个群体,就获得了一种集体心理并由这种心理支配,这使他们的感情、思想和行为变得与作为孤立的人独处时非常不同。其次,在群体中,每种感情和行动都具有传染性,其程度足以使个人随时准备为集体利益牺牲他的个人利益。这是一种与人的天性极为对立的一种倾向,如果不是成为群体一员,很少具备这样的能力。最后,群体易于接受暗示。在某种暗示的影响下,群体成员会因为难以抗拒的冲动而采取行动。⑤总之,有意识人格的丧失,无意识人格的得势,思想和感情因暗示和相互传染转向一个共同方向,以及立即把暗示转化为行动的倾向,是群体中的个人表现出的特点。

      网络群体同样具备心理群体的特征。在网络群体传播中,群体的选择具有相当显著的情绪化倾向,易于激起集体心理的带有负面情绪的信息很容易成为群体传播的对象,经由群体选择进入群体传播渠道,进而得到大量传播,这也成为反向社会情绪在网络群体传播中的发端。

      二、碎片化内容:反向情绪的加剧

      基于互联网技术的新媒介形态的出现与应用使信源日益个人化,随之而来的则是传播内容的碎片化。当个人传播能力被放大之时,被打破的不仅是“传、受”边界等传统传播模式特征,传统媒体所构造的大众传播意义也遭到解构。分散在无数传播网络结点上的散乱受众享有了空前的传播权力,但其传播活动的盲目与茫然也随之增加,社会传播活动的整体意义并未相应提升,人们发现,“大众传播”的特征正在慢慢偏离,“自我表达”的特征则表现得越来越充分。

      以“微博”为例,这种即时、便捷的自媒体极大地满足了人们的“传播欲”,成功地使每个人都拥有了“随时随地,自主报道”的能力。微博用户追求的是“分享”与“发现”,这种个性化十足的传播活动本质上是以传者的自由意愿而非受者的需求为传播行为出发点,更较少考虑传播行为的社会意义,这就使其传播内容因缺少限制而呈现出某种散乱无度与个人情绪化特征。这种特征,加上140字左右的篇幅限制,前后不相连贯的断点式传播形式,都使微博因内容无法完整系统地呈现而成为“碎片化”媒介,而这种“碎片化”在构建信息传播应具有的完整性与逻辑性方面显然先天不足。

      完整性与逻辑性的缺乏,使在网络群体传播中的反向情绪在“碎片化”内容的承载下进一步加剧。首先,“碎片化”内容语焉不详,无法提供关于事实的全面信息,因此也很难给客观的判断提供充分的依据,尤其是面对负面事件时,当无法进行详细的描述时,情绪化的表达就可能成为主要内容。其次,对事实呈现的不充分,使人们对于事件的关注容易聚焦在情绪化的语言,并据此发表急迫的评论。前《纽约时报》执行主编比尔·凯勒指出,在人群中——当然,互联网就是最大的一群人——有着一种大喊大叫以被听到的冲动。这点在评论不被过滤的时候表现得尤其明显,而人群中大多数声音代表着彼此之间的争斗、奚落和嘲笑。社交网络的性质就是让志同道合者彼此交流,然后巩固彼此的观点。在这里,一个人很容易就会对挑战自己偏见的人嗤之以鼻。没人质疑的偏见又很容易简化成口号和标签。⑥相较之下,对信息呈现更为完整系统的传统媒体就少有这种弊端,如报纸的深度报道与评论可向读者提供更多的空间来理解事实或清楚地表达观点,其中很多评论相当具有权威性。比尔·凯勒认为,《纽约时报》上的评论栏能过滤掉Twitter上常见的粗话、人身攻击以及各种毫无节制的发泄;Twitter不会让人更恶毒,但社交媒体会让每个人心中的恶霸天性暴露无遗。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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