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词是由语素构成的,词义与语素义之间具有密切的联系。深入考察这种联系,对于把握词义的特点具有重要意义,同时对于解决词与短语的划界问题也有重要的价值。 关于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学者们进行了诸多深入细致的研究。如杨振兰(1993)、王树斋(1993)、孙银新(2003)、符淮青(2004)、郑厚尧(2006)、李晋霞、李宇明(2008),等等。王树斋(1993)把语素义与词义的关系分为三类:(1)语素义反映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词义的内容。(2)语素义表达词义,但二者在量上不一致,或者词义大于语素义,或者语素义提供的信息量大于词义。(3)语素义不直接表达词义,即词义不能直接从语素义得出。孙银新(2003:158)把词义和语素义的关系分为五类:(1)直接实现式;(2)直接加合式;(3)直接增补式;(4)直接减损式;(5)间接转移式。符淮青(2004:214)将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分为六类:(1)词义是语素义按照构词方式所确定的关系组合起来的意义;(2)词义同组成它的两个语素相同、相近,这些都是并列结构的合成词;(3)合成词的语素义表示了词义的某些内容(也可以说提示了事物的某些特征);(4)合成词的词义是语素义的比喻用法;(5)合成词的词义是语素义的借代用法;(6)合成词中有的语素失落原义。李晋霞、李宇明(2008)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借鉴国外语言学中的“语义透明”(Semantic Transparency)这一概念重新审视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提出“词义的透明度”,并从理论上将其大致分为四个等级:(1)完全透明:词义基本上可从构成要素的意义上得出;(2)比较透明:构成要素是词义的示意图;(3)比较隐晦:部分构成要素基本上不具有词义示意作用;(4)完全隐晦:所有构成要素均不大具有词义示意作用。 不难看出,已有研究多是对词义与语素义关系的定性分析,这些分析大大深化了人们对词义与语素义关系的认识。在此基础上,已有可能与必要对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进行定量的考察,以便更加全面而准确地把握词义的特点。 本文拟以李晋霞、李宇明(2008)有关“词义透明度”的理论分析为基础,对现代汉语的“词”的词义透明度做一个定量的统计与分析。鉴于本文所分析的词义透明度不包括单音节词,同时,就词长而言,在现代汉语中,双音节是词的典型形式,三音节是词的饱和形式,四音节及以上音节一般不是词所具有的音长形式,所以这里以双音节和三音节单位为考察对象。 现代汉语中“词”的认定有一定的难度,为了尽量客观,笔者选择了两张“原始词表”,并从二者的交集中确定现代汉语的“词”。这两张“原始词表”是:(1)“信息处理用现代汉语分词单位”词表,该词表包含有87447个信息处理用的分词单位,由教育部语用所计算语言学研究室提供;(2)《现代汉语词典》词表①,该词表包含了《现汉》所收录的所有单位。具体做法是:将两张“原始词表”所共有的双、三音节单位确定为“词”,根据上述词义透明度的定性分析,考察每一个“词”的词义透明度的类型,并把考察结果标注下来做成数据库。对于其中的多义词或同形词,以意义隐晦度最高的义项为准进行分析和标注。如“干将”,代表两个词,一为“古代宝剑名,常跟‘镆铘’并说,泛指宝剑”(《现汉》439页),一为“能干的或敢干的人”(《现汉》445页),前者的意义更为隐晦,所以“干将”以前者为据进行分析与标注。最终获得33095个词,其中双音节30392个,三音节2703个。这就是本文词义透明度定量分析的样本。② 从音长上看,词的构成要素可分为双、单两类。如“芭蕉扇”,构成要素有两个:“芭蕉”和“扇”,前者为双音节,后者为单音节。双音节构成要素的意义一般来说容易确定,如“芭蕉扇”中的“芭蕉”、“工具书”中的“工具”,部分单音节构成要素的意义确定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对于单音节构成要素的意义,笔者采用将《现汉》中词义的释义与构成要素的释义联系起来的办法加以确定。例如: 阿谀:迎合别人的意思,说好听的话(含贬义)。(《现汉》,354页) 阿:(1)迎合;偏袒。(2)大的丘陵。(3)弯曲的地方。(《现汉》,354页) 谀:谄媚;奉承。(《现汉》,1660页) 薄地:不肥沃的田地。(《现汉》,106页) 薄:(1)轻微;少。(2)不强健;不壮实。(3)不厚道;不庄重。(4)不肥沃。(《现汉》,106页) 地:(1)地球;地壳。(2)陆地。(3)土地;田地。(《现汉》,295页) 以上是对《现汉》中“阿谀”、“阿”、“谀”、“薄地”、“薄”、“地”释义的不完全摘录,将词义的释义与构成要素的释义联系起来,可以看出,“阿谀”中“阿”为“迎合;偏袒”义,“谀”为“谄媚;奉承”义;“薄地”中“薄”为“不肥沃”义,“地”为“土地;田地”义。 总之,为了保证词义的分析有一个共同基础,笔者对每个词的词义透明度的判定都建立在《现汉》相关释义的基础之上。因此,这里的分析对象,确切地说,是共时平面上词义的“词典透明度”。如果离开辞书,仅凭大众的一般语文知识,有些词的意义会不同程度地变得隐晦。如果将后者称为词义的“大众透明度”的话,无疑,“词典透明度”与“大众透明度”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