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董必武身边二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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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横

内容提要:


期刊代号:K4
分类名称:中国现代史
复印期号:1996 年 07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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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抢救:浴室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董老煤气中毒了。

      1946年7月我到南京梅园新村担任董必武同志的随从警卫员后,正逢蒋介石开伪国大,关死和谈大门,中共代表团团长周恩来同志11月19日撤回延安,留下副团长董老领导代表团继续与敌人斗争,环境更加复杂、险恶。

      1947年1月8日,董老来到上海马思南路107号周恩来公馆中共代表团办事处。敌人的监视、盯梢愈来愈明目张胆。他老人家已62岁高龄,夜以继日地工作,有时连饭也顾不上吃,夜里十一二点才能回来,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我既担心董老的安全,又担心他的健康。快过春节时,已下过一场大雪,天很冷。那天晚上10点多钟,董老要洗澡。这是他来上海那么多天头一回洗澡。浴室就在大厅一角,我高兴地刷洗浴盆即点燃煤气烧水。那个时候煤气设备很简陋,约20分钟后水温升到40度,我才往盆里放水。董老开始洗澡,我拿上毛巾睡衣守候在浴室门外。等了好几十分钟,听不到洗澡水的声音,浴室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敲门问董老洗好了吗?听不到回答。我推开浴室的门,只见他老人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浴盆里。我连喊几声,董老仍一声不响。我不知如何是好,赶快找隔屋住的陈家康(中共代表团驻上海办事处发言人),他不在。韦明(新华日报社记者)听我叫人,问我有什么事?我急忙说:“董老躺在浴盆里不动也不答话,不知怎么了。”韦明同志说,恐怕是煤气中毒,边说边往浴室跑。他一见董老不省人事,真的中了煤气,随即关上煤气开关,放了盆内的水,给他披上毛巾睡衣。我和韦明把董老抱出浴盆后,我将老人家背到卧室床上。这时钱之光(中共代表团上海办事处处长)也进屋来了,让我打开窗户,给董老擦去身上的水,盖好棉被,又加条毛毯,就坐在沙发上和我一起守候。过了一个多小时,董老张开眼睛醒了,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一般煤气中毒后,都会有长时间的头痛,甚至延续到第二天,需要好好平卧休息。可是董老却支撑着按惯例召开每晚的碰头会,听取钱之光、华岗(中共上海工作委员会书记)、潘梓年(中共上海工委委员、新华日报社社长)等汇报情况,研究工作,直至午夜后。平时他熬夜工作,总让我将晚饭剩下的饭菜煮一下,吃上一点。那天开完会,由于中过煤气不舒服,他什么也没有吃就休息了,只是叮嘱我不要将煤气中毒的事张扬出去。第二天上午,董老以中国解放区救济总会主任的身份,亲自出席“联总”、“行总”和“解总”[①]联合办公会议,严正揭露国民党政府利用黄河复堤归故,进攻解放区的河堤区,在花园口放水,蓄意淹没七百万人民生命财产,并侵吞复堤器材、工款与救济费等罪恶行径:坚决要求制止内战,立即停止放水,重新分配各项救济物资与款项。这是一场艰巨的斗争。董老完全不顾自己年老病弱,一心想着党的事业,想着数百万老百姓的安危与利益。

      上海——南京:冲破宪兵特务杀气腾腾的包围封锁

      1947年2月28日晚上10点半左右,国民党特务、警察、宪兵突然封锁包围了上海马思南路中共代表团办事处。敌人进入我们的院子、楼道,还占据了地下室,割断了电话线,拿走了电话机,不准我们外出,断绝我们与外界联系,限令我们在3月5日全部撤走。董老见敌人这股杀气腾腾的架势,当即召集我们讲话:“蒋介石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分析目前形势,估计敌人可能把我们送回延安,或把我们软禁起来关进集中营,或把我们一个个抓走。我们要准备坐牢,准备流血牺牲。即使要争取回延安,也得经过严重的斗争。我们共产党员要有下油锅的勇气,不怕断头,要保守党的机密,宁死不屈。”此后几天,董老以大无畏精神,通过各种方式向敌人提出强烈抗议,并巧妙地突破新闻封锁,让全上海、全中国、全世界很快知道国民党破坏谈判,要撵走中共代表团的消息。

      3月2日下午,我们召开了最后一次党员大会。晚上9点多钟,董老、何连芝大姐与他们刚1岁的小儿子董酉生(良翮)和我,首批离开上海去南京。我们三个大人一人穿了一件米黄色绸面的丝棉马甲,里面都缝进几十根金条。董老叮嘱我:“这是党的活动经费,是我们的战士用鲜血从敌人手里夺来的,万万不能丢。”钱之光等人送行至火车站,沿途都已戒严,数不清有多少车辆,敌人用警车前后押送我们。

      我们被带上没有乘客的软席车厢中部两间卧铺间里,两头都有特务看守。为时刻提防敌人动手,我把卧具铺在董老旁边,且通夜没有合眼。列车抵达南京下关车站时,我起来走动,特务就大喊大叫:“不准下车!”这时车厢外两侧已站满宪兵,敌人端着冲锋枪对着我们,气氛十分紧张。等到站台上乘客走空时,一个胖子警官就把我们带到一个四面有玻璃门窗的站房。立时,特务警察与宪兵一窝蜂地围住这间站房,不准我们走动。董老愤怒地责问胖警官:“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走,为什么领我到这里?”警官吱吱唔唔地说:“是上司让这么做的。”董老又大声问:“是哪个上司?你告诉我!若有事要谈,可到梅园新村我们办事处去谈,为什么拦在这里不让走?”那家伙连忙又推说:“你们的汽车还没有来。”这时我看到我们的两部汽车已开进站来,被列队的宪兵拦住。我隔着玻璃窗子喊两个司机的名字,但他们根本听不见。我请示董老,要出去叫他们开车过来。何连芝大姐说:“那么多宪兵、特务、警察,你怎么出去呢?”我说:“咱们被阻拦了一个多小时了,这是监禁我们。他们要绑、要抓迟早还不是那么回事。我闯出去叫咱们汽车进来,好早点回办事处。”这时董老同意了我的意见,冷静地说:“国安,去吧,你要当心。”我说:“不怕,我怎么也得闯出去,让我们司机知道我们在这里被困了。”说罢,我随手将文件包交给董老,推开站房门往外冲。四五个膀大腰圆的特务,手挽手将我拦住,我不顾一切地推撞他们,不知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几推几撞就闯出了一条道,但还要冲开一个挨一个荷枪实弹的宪兵和特务。一个特务头子追着问我:“你要往哪儿跑?”我大声嚷着说:“我要叫自己的汽车,你们不让我们回办事处是不对的。”特务头子指指稍远处的几辆出租汽车,说:“你们就坐出租车吧!”我灵机一动,心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再说,就叫了一辆车到站房小屋前。但门口特务又围上来不让进屋。我又发火了,说:“我要了出租车,你们为什么还不让走?!”接着就使劲推撞,冲进屋里。董老问:“咱们的车来了吗?”我说明了情况,就扶着董老走出来。谁知一拉开车门,就看到司机旁边坐上了一个特务。董老大声怒斥:“你是干什么的!?”我上去撵他,说:“你干什么坐这儿,快下去!”特务说:“我给你们引路。”我说:“我知道路。”特务又说:“我是奉命保护你们的。”我急中生智说:“你要干啥,就去坐另一辆车,我付钱。”那特务无计可施只好下车。我们上车开出站台,这时办事处的两个司机也发现了我们,即开着车紧跟后面,护卫我们一起回到了梅园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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