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30年代开初冯玉祥关于政治革命与社会改造思想评析

作 者:

作者简介:
郭正秋(1961-),女,历史学硕士,华北电力大学思政部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现代史研究,北京 102206

原文出处:
理论学刊

内容提要:

20世纪30年代开初,是冯玉祥一生思想嬗变的重要阶段。在中原大战惨败和九一八事变震撼下,他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发表了著名的《马电诠释》,在对中国社会性质和主要矛盾新认识的基础上,提出了一系列关于中国革命性质、对象、任务、步骤、前途、领导力量等新认识,以及“应付国难”和改造社会的具体办法、措施。这些新思想,在相当程度上,具有新民主主义思想性质,表明冯玉祥开始由旧民主主义者向新民主主义者的历史性转变。冯的这种思想转变,既是时代及其处境使然,又与中共的帮助分不开。


期刊代号:K4
分类名称:中国现代史
复印期号:2011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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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K263;D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909(2010)10-0100-07

      20世纪30年代开初,是冯玉祥一生思想嬗变的重要阶段。1930年11月,中原大战失败后的冯玉祥,避居山中,潜心读书,涉猎和研读了大量的马克思主义著作,开始试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观察与思考中国社会和中国革命问题,逐渐形成了一系列关于政治革命与社会改造的新思想,1932年11月,《马电诠释》的发表是其标志。对此,未见学术界有详论,本文试对此略加评析,不当之处,尚祈指正。

      对20世纪30年代开初中国社会性质与状况的分析和认识,是提出政治革命与社会改造思想的前提。此时的冯玉祥已开始从经济入手来考察中国社会状况,认为“中国现在的经济情况,不是循着自然发展的行程而前进,而是以封建式的生产陡然与帝国主义的生产相合流、相竞争,”中国社会是“封建制度受帝国主义的突袭而崩溃的时期,只可称为帝国主义的附庸经济社会而已。”[1](P91)从而,否认了中国社会是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前资本主义社会的三种观点,并认为现在的“中国是受双重的压迫:外有帝国主义的侵略,内有军阀、资本家、地主等的剥削”的复杂社会,由此决定了中国革命既不能“成一个资本主义的革命”,“也不能希望成为社会主义的社会”[1](P91-92)。因为,一方面,中国的资产阶级“多数未能与帝国主义绝缘,没有勇气与实力去对抗帝国主义”,另一方面,“中国的经济已经破产”,“中国的生产技术,不足以立即实现社会主义”;“就生产而论量,也不够建设社会主义的条件”。因此,中国革命现在应取的途径,是在培植“建设‘社会主义’的条件”,这“是进行革命的方向问题”[1](P92)。如何才能向这一方向前进呢?还要明确革命的步骤。他认为,革命“必须先去革命的障碍,国外的便是帝国主义,国内的便是媚外辱国及压迫民众的独裁政府”。“革命的第一步,就应当推翻蒋氏独裁政府,及防御日本帝国主义”[1](P92)。

      与此同时,冯玉祥提出了“重新建设革命的政权,及确定应付国难的正确方法。”[1](P92)关于重新建设革命政权。冯玉祥认为新的革命政权的建立就是要以“推翻祸国殃民的蒋政府”为前提[1](P92)。他历数了蒋氏南京政府对日采取依赖国联的不抵抗政策,压抑民众抗日运动的罪状,指出蒋政府面对日敌入侵,不但“完全取不抵抗主义,而且亡羊补牢的自卫计划都不敢打算;还用欺骗压迫手段来对付民众”,在其统治下,人民“对国事不敢关心”,过去参加革命的军人“若是不肯为蒋作走狗的,都受尽摈斥艰苦”。号召全国同胞“团结起来,以铲除反动的独裁政府,夺取政权”,只有这样“才有实行各种救国主张的保障”[1](P96、97、93)。关于应付国难的正确方法。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以武力侵占了东三省,冯玉祥痛感亡国灭种的危险,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中国所受的根本压迫就是帝国主义”,“帝国主义中最凶顽而公然以武力侵略不已的,自然是日本”。他认为,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将造成的严重恶果是中国“很有可能沦于瓜分或共管的地步”,或者是“处成各帝国主义的秘密协定,重新在中国暗中划定一种势力范围”。他大声疾呼:“应付国难,是我们目前的一个重大问题。”[1](P92、93)他进一步分析了国联的性质及其盟约条文,批判了南京政府依赖国联的不抵抗政策。指出:“国联的组织根本就是不平等的,……是英法的角逐场,是宰割弱小民族的机关”,盟约中“也找不出一条有强制性的条文,更找不着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加以制裁的规定”,所以我们决“不能希望国联代复疆土”,“代维边防”。如果一味去哀求国联,“其结果必失败到不堪设想”[1](P93、94)。而应付国难的最根本方法“是‘备战’与激励民众”。对于备战,他主张“设立国防局,集中各军事领袖及专门家,共同速筹国防计划,划分国防区域,所有全国各军,由中央选择精锐,配置于各重要地带。其老弱者,与各地民众结合,担任后方交通。各地治安,由警察民团义勇军负责,统一兵工厂,移设腹地”。在军事准备上,“给养方面,可由国家的经济计划中通盘筹算,惟军械方面,除迅速作大规模的购买而外,尤应将各地兵工厂统一起来,移设于腹地”。此外,“首都应迁于适当地点,以免帝国主义炮舰之威胁”[1](P95、96)。对于“激励民众”,他主张“厚恤过去为革命的牺牲者”[1](P97、95),要充分相信、依靠人民的力量,“恢复民众运动,保障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等自由,“将各种民众加以组织,施以军事训练”。政府要以“人民的意志为依归”,这样才能“使全国人民的力量联合起来,使全国人民与政府一致行动”。对于那些过去对革命的有功者,应“量才启用”。归根到底,就是“结合全国民众的力量以备战”[1](P97)。

      如果说打倒蒋氏南京政府,动员全国军民的力量积极备战,抗击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是解决当前中国燃眉之急的问题的话,那么,“要图根本的自强,要图全国人民得享受安定生活,要使全国人民免除一切不平等的压迫,必须改造中国的社会制度”[1](P97)。冯玉祥从经济、政治、社会等方面分别阐明了如何改造中国的社会制度这一根本问题。他明确指出,改造中国的社会制度,“必须要经过相当的步骤”。首先应“实际考察中国现在社会的需要,创造一种新制度,使能适合于大多数人民的生活与生存”。他认为,中国人民现在最需要的“是能够过最低限的安定生活”。要满足人民的这一点,必须要考察中国现在的状况,明确中国的经济地位,找出中国社会的总“病源”,以便“对症决定一种政策”[1](P98、99)。当时中国人民“内受苛捐杂税、地租高利贷等之剥削及军队之勒索、土匪之骚扰;外受帝国主义之侵略威胁,民不聊生,达于极点”。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之一就是中国的经济“成了帝国主义的附庸”,不打破这种附庸的经济地位,中国必“永远为帝国主义的经济奴隶”,“社会也不致安定;一切主义更无从实现了。所以要真正为全国被压迫的大多数人谋幸福,非打破附庸经济的地位不可”[1](P98、99)。如何打破呢?他指出:“决不能用发展中国个人资本主义的办法”,因为“中国的个人资本家决无力与列强大资本家相竞争”,“尚徘徊于买办阶级的地位”,没有“勇气去反抗他的洋主人”,所以,必须“打破无政府式的个人生产”和“盲目的商品交易,使全国人民都同度有计划的经济生活”;必须“用政治方面的强制权力”,由国家“对内作有计划的生产,使适合于全国人的必要消费;对外的贸易由国家经营”,奢侈品由国家专卖,并加以购买限制。只有这样,才能“提高国家的经济地位”,“才能脱离帝国主义的经济羁绊,才能以全力与帝国主义搏战”。这是“改造中国社会制度的第一个最适当的方法,是医治中国社会病源的独一无二的良剂”[1](P99-100)。为了保证这第一步政策的实施,他提出了“用累进的方法,严重的征收所得税及遗产税”,“规定工务人员之最高薪及农工之最低薪”,“实行财政公开,应用预算决算制度”[1](P102、103、106)等主张。以上,冯玉祥从经济入手,提出了改造中国社会制度的第一步主张。

      冯玉祥还从政治角度论述了改造中国社会的主张。他认为,要根本改造社会制度,必须造就一个坚强的政党,由这个党来领导和实现。他总结了过去蒋介石背叛革命,实行专制统治的原因在于“过去的党自公开以来,表面扩张太快而内部脆弱”,“蒋因此能够破坏党的组织,诱胁投机的党员,把革命的党变成了私人的御用机关”[1](P106)。鉴于此,他认为,要使党能够成为强有力的、真正发挥作用的党,“必须慎选党员,提高党员的标准,使党中任何分子都是有力量的,并且要使党中的纪律严明”。并且,为防止个人独裁,要把“革命的领导权,归之于革命团体,而不属于任何个人,用团体的力量,以规范个人的行动”,“以党的力量监督个人”。同时,党内“还须有民主制的精神,使全体党员都有思想的结合,不致以个人为中心,不致养成军阀官僚式的领袖,不致使党员只仰握有实力者的鼻息”,只有做到这几点,“党才有力量,才能够免除个人的专横,才能够根本改造社会制度”[1](P106、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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