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离合词包括典型离合词和非典型离合词。典型离合词,指那些在形式上以双音节语素构成的,以动宾结构为主体、可离可合的,意义上非字面意义简单加合的,与社会、文化、风俗、制度紧密联系的,口语色彩浓重的一类词,如“吹牛”、“害喜”等。典型离合词是离合词的核心部分,它介于词组词汇化为词的中间阶段。非典型离合词,指那些形式或意义符合典型规范,且进入词汇化阶段的那些词,即未充分词汇化和充分词汇化的词,如“洗澡”、“洗钱”等。如图所示:
上图中的第二个整圈体代表现代汉语离合词,包括典型离合词和非典型离合词。第二个圈体的阴影部分是典型离合词部分。与词组圈体相交的部分是刚进入词汇化进程的部分,这部分的词还未充分词汇化,其特征与词组接近,语义相对透明,游离态和合并态并存;与复合词圈体相交的部分是词汇化进程相对较充分的部分,其特征与复合词接近,游离态相对较少,合并态居多。这两个部分组成了非典型离合词。 现代汉语离合词是非常特殊的一类,它同时涉及词汇和句法两个层面。合用时,语义用法与复合词相同;离用时,用法与短语相似。试比较: A.她真伤心,30岁了都还没嫁人。 B.她真伤了他的心,30年了都还没有忘记那句话。 显然,“伤心”一词使用形态的不同,能造成理解上的歧义。A句的“伤心”与B句的“伤心”所表达的意思是完全不一样的:合并态使用时,“伤心”有“可怜”的意思;游离态使用时,“伤心”有“使……伤心”的意思。我们认为,在词汇化进程中,词语义项的词汇化进度是不完全相同的:A句中的“伤心”已基本被充分词汇化,近乎一个复合词,语素之间不能扩展、易位;B句的“伤心”受到句法中的某种成分的影响后,不仅能够扩展、易位,而且产生了不同的附加意义。 为什么词汇层面的离合词与句法层面的离合词会造成理解上如此大的差异?同是游离状态的离合词所表达的又是同样的语法意义吗?试比较:“伤了一次心”、“伤了他的心”和“伤了他一次心”中,“伤心”是否表达同样的含义?这些现象用轻动词理论能得到很好的解释。下面我们试图用轻动词理论对这些特殊现象做出分析。 一、轻动词句法理论的主要内容 轻动词是指在语言结构中,语义作用轻微而语法功能强大的一类动词①。它的语音形式可隐可现,一般以无语音形式存在,带有DO、OCCUR/BECOME、BE/HOLD、CAUSE四类句法语义②。但由于该类动词所承载的语义内容较轻微,无法单独表达一个完整的语义内容,所以能吸引核心动词进行移位,并与轻动词的语义算子进行语义融合。“轻动词”最早是由Grimshaw Mester提出的③。 轻动词句法理论是指在生成语法的原则和参数理论的框架下提出的轻动词句法理论假设。近年来,Larson的VP Shell理论,Jespersen的轻动词结构,Hale & Keyser的题元结构研究,Chomsky的轻动词概念,Radford的轻动词类型等,使轻动词研究成为生成语法研究的热点。④ 下面简要介绍Chomsky和Huang的轻动词理论。 (一)乔氏轻动词理论 乔氏轻动词主要是指Larson,Hale和Keyser(简称HK),还有Chomsky所使用的轻动词概念⑤。乔氏轻动词的句法以Larson的VP shell理论为根基,这个理论是为了解put和give类动词论元的题元角色而提出的。VP shell里的v只是一个空的位置,是为了给主语指派题元角色而存在的。尽管Larson没有使用“轻动词”这一术语,但是他的理论具有高度的启发性。之后,HK吸收了Larson的“VP嵌套假设”来处理题元关系和事件结构,提出用句法结构来体现事件结构。词汇关系中的VP shell里的v是一个没有语音形式和语义内容的抽象动词,是个空的位置。Chomsky在“最简方案”中设置了轻动词(light verb)v这个功能语类,指出轻动词是及物谓词的中心语,是一种核心的功能性范畴。轻动词没有语音形式,在语义方面很轻,不表达语义内容,属于词缀性的动词,可以吸引动词、名词或形容词移位。 (二)黄氏轻动词理论 Huang的轻动词句法理论源于Larson的VP shell“VP嵌套假设”、HK的词汇关系结构假设⑥ 以及Radford的轻动词类型。在轻动词句法理论形成之初,轻动词v只选择应用于各类谓语结构之中,自Radford起,轻动词v则应用于各类谓语结构中,认为轻动词介于语义和句法之间。Huang从生成语义学的角度出发,对轻动词假说做了进一步的修正和扩展。他认为,这个抽象的动词并非是空的,它有具体的语义内容,轻动词的语义可归纳为DO、OCCUR/BECOME、BE/HOLD、CAUSE四大类,这些事态谓词就被定义为轻动词。所有的动词都是各类轻动词的补足语:所有的行为动词都是谓词“做”(DO)的补足语,表示起始态的谓词内嵌于“发生”(OCCUR)或“变为”(BECOME)之下,状态动词内嵌于“是”(BE)或“保持”(HOLD)之下,使役结构则内嵌于“引起”(CAUSE)之下,这些事态谓词表达了复杂的事态蕴涵关系。轻动词触发核心动词进行移位,并能够表达不同的语义。如下图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