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 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都是木头,都是他舅。 都是木头,都是他舅。 他舅,木头。 木头,他舅。 ——一首流行秦腔说唱词 一 取消“宾语”还是“补语” 现在通行的汉语语法体系,讲到动词后头的句法成分有两顶帽子,一顶叫“宾语”,如“打扫房间”的“房间”,一顶叫“补语”,如“打扫干净”的“干净”。“补语”原是翻译国外语法学里的“complement”,狭义的complement只指接在连系动词to be后起“补足”作用的成分,广义的complement包括谓语中除动词之外的所有必需成分。(见Crystal,1997)西方语言里的complement是动词后头的
成分,如She is a student的a student,She kicked the ball的the ball,She was in the garden的in the garden,而汉语里通常所说的“补语”与“宾语”对待,如“洗干净”的“干净”,“等得不耐烦”的“不耐烦”,“嚷得嗓子都哑了”的“嗓子都哑了”,都是动词后头的
成分。所以金立鑫(2009)说,汉语的“补语”与国际语言学界通行的“complement”的概念不一致,很容易引起误会。金先生还指出汉语“补语”的另外两个问题,一是逻辑上缺乏基本的自洽性,内部区分的各种小类交叉重叠;二是违背了句子成分的匹配原则(即主宾语与动词匹配,定语与名词匹配,状语与动词形容词匹配),“补语”没有一个稳定的匹配对象。总之,“补语”这顶在汉语里经过翻改的帽子“已经对中国语法学研究产生了负面的倾向”。金先生于是提出一个解决汉语补语问题的方案(下简称“金方案”),取消“补语”这顶帽子,通常说的补语不再带“补语”帽,而是改戴另外两顶帽子。一部分改戴“次级谓语”(secondary predication)的帽子,有如英语John paintedthe house red(约翰把房子漆成红色)和John drove the car drunk(约翰醉酒驾车)里的red和drunk,它们是与主语、宾语等名词性成分有语义选择关系并处于主要谓词后的动词性词语,如:
还有一部分改戴“后置状语”的帽子,它们是与谓语的核心动词有直接句法依存关系的动词性词语,主要是谓语后面的副词、介词短语以及时量和动量成分,可以移动到谓语前做前置状语。(前置和后置在语义表达上略有差异,可用“时间顺序原则”加以说明,如“写
”是先“写”后“在黑板上”,“
写”是先“在黑板上”后“写”。)例如:
金方案在汉语里取消了一顶帽子“补语”,增加了两顶新的帽子“次级谓语”和“后置状语”,在范畴设置上使语法体系更加复杂。 吕叔湘(1979:74-77)谈汉语的宾语和补语存在的问题,提出的方案(下简称“吕方案”)正好相反,是取消“宾语”这顶帽子而不是“补语”这顶帽子。取消“宾语”是因为这顶帽子总使人误将宾语和主语相对待(其实主语是对谓语而言,宾语是对动词而言),还有动词和宾语的关系不限于动作和受事的关系,所以宾语应该改戴“补语”帽合适。这样,原来觉得戴“宾语”帽不太合适的动量时量词语如“学一遍”“学三年”里的“一遍”和“三年”改戴“补语”帽后就不再成问题,原来的“补语”则分三种情况处理:一部分取消带帽资格,如“走不了”的“了”,“走出来”的“出来”,“提高”的“高”,“说清楚”的“清楚”,“打扫干净”的“干净”,这样的动词短语都算作复合动词,不该分成两个句法成分;一部分(加“得”的)改戴“后置状语”的帽子,如“好得很”的“很”,“等得不耐烦”的“不耐烦”,“嚷得嗓子都哑了”的“嗓子都哑了”;还有一部分(动词后边的形容词,可以扩展成短语的)可以继续戴“补语”帽,如“我去晚了”“路走多了”“鞋买小了”里的“晚”“多”“小”,但如果要把“补语”限定在名词性词语,那么它们也可以改戴“后置状语”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