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B83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7504(2011)02-0113-05 当下文化正处于现代向后现代的转型时期,在这一转型当中,传统的精英性文化逐渐祛魅,失去了形而上的神圣光环,而流行性、视觉性和消费性的大众文化日益盛行,并逐渐改变着人们的价值观念和审美趣味。后现代文化是一种全新的文化,它构建了日常生活和意识形态,塑造了我们关于自我和他者的想象,并制约着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后现代文化把媒介、日常生活、科技和审美凝聚成一个动力学过程,将现代社会的每一个个体都卷入其中。这其中,审美成为了现代个体日常生活的仪式和景观。 与文化的后现代转型相呼应,当下的男性服饰与传统的男性服饰相比较,在审美追求上也发生了显著变化,如对时尚、视觉和名牌的崇拜和追捧。其中,“效仿时尚”是个体在流行文化影响下模仿和求新心理的反映;“凸显眼球”是个体在视觉文化的影响下由“看”到“被看”角色改变的体现;“追逐名牌”则是个体在消费文化的影响下追求更高层次的心理和精神需求的折射。 一、效仿时尚:当下男性服饰的先锋效应 一直以来,由于受社会地位、社会角色和社会价值等因素的影响,男性似乎与时尚无缘。而在当下后现代社会中,男性也开始关注和效仿时尚,寻求时尚先锋体验。虽然与女性服饰相比,男性服饰变化较为缓慢,但是,“在时装发展史上,男性服装实质上比女性服装更具有先锋性,更倾向于引导方向,为人们的审美品位设立一个标准,而女性时装不过是对它的一个反映”[1](P5)。而且,当下文化的后现代转型所带来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变化,引发了男性服饰在样式、风格和审美理念上的改变,影响了主体的审美观念、审美心理和审美趣味,而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使男性个体对服饰时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追求时尚、崇尚时髦已成为现代生活的主要风格,俨然成为现代人生活的主题。作为当下社会生活中凸显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时尚曾引起不少学者的关注。撒贝尔认为可以从两个不同的角度来考察时尚:对时尚的领导者,时尚能增添其自身的吸引力和魅力,特别是当自我的完整性受到忽视时更是如此;对时尚的效仿者,时尚能够以超出现行社会形式而又为社会所允许的新奇形式使其重新确立自我。[2](P59)而利波韦茨基则认为,时尚是促使个体滋生个性主义的动力,时尚将人类的虚荣变得审美化和个性化,在时尚身上,模仿与个人主义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并出现在时尚涉及的各个领域里。[3](P33)由此观之,时尚是指一个时期内相当多的人对特定的趣味、语言、思想和行为方式等各种模式的跟随和追求。虽然时尚自古有之,但是在后现代社会里,时尚的变化之快、范围之广、追求者之多却是以往任何一个时期所不能比的。在当下社会,从身体到性,从艺术到社会,无不渗透着时尚逻辑,时尚已成为当下生活的一种表征。 时尚源于人们的效仿求同和趋新求异的心理。通过效仿,个体与其模仿对象达成一致性,满足了个体的群体归属感,给予个体不会孤独地处于自我行为中的保证。在人类的内心深处有着一种强烈的从众本能——需要他人的认可,渴望在社会生活中找到亲和感。而时尚通过大量的机械复制,将不同的个体聚集到一个中心,这种聚集功能容易使不同的个体获得彼此的认同,不同的社会个体通过对同一种社会行为的效仿,感到自己跟上了大众的步伐,成为了大众的一员。对时尚的效仿,使得个体从选择的焦虑与保持自身个性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因而,个体也多了一份安全感,个体在跟随时尚的过程中,不需要为自己的品味和行为负责,保证了个体在成为注意对象时不会有不愉快的反应。因此,效仿可谓个体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和手段,它能使现代个体从社会的各种风险和不确定中脱离出来,融入大众当中,这样,在跟随社会潮流的过程中,个体就不需要为自己的言语和与行为负责。个体对同一性的模仿就仿佛给自己戴上了一副大众的面具,个体觉得自己成为大众的一员,个体的行事原则也能以大众的面目出现。自我的单一性动机被大众的普遍性动机遮蔽,从而使自我的行为获得了大众认可的合理性,而不用担心受到他者的质疑。与效仿求同心理相对的是趋新求异的心理,在求新过程中,主体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份,彰显自己的优势,凸显自己的个性,通过区别于他者而达到引人注目的效果。 时尚正是效仿和求新共同作用的结果,既要树异于人,又要求同与人。齐美尔曾说:“时尚是既定模式的模仿,它满足了社会调适的需要;它把个人引向每个人都在行进的道路,它提供一种把个人行为变成样板的普遍性规则。但同时它也满足了对差异性、变化、个性的要求。它要求实现后者一方面是凭借内容上非常活跃的变动——这种变动赋予今天的时尚一种区别于昨天、明天的时尚的个性化标记,另一方面是凭借时尚总是具有等级性这样一个事实,社会较高阶层的时尚把他们和较底阶层区分开来,而当较底阶层开始模仿较高阶层的时尚时,较高阶层就会抛弃这种时尚,重新制造另外的时尚。因此,时尚只不过是我们众多寻求将社会一致化倾向与个性差异化意欲相结合的生命形式中的一个显著例子而已。”[4](P72)在时尚的机制中,效仿和求新是不能分离的。对此,恩特维斯特尔有着深入的讨论,在他看来,“时尚表达了千篇一律的制度性与人各有己的差异性之间的张力:它表达了人们既想符合和追赶某种组织性,但同时又想特立独行确立个体性同一的矛盾的愿望。按照齐美尔的说法,选择极端与新颖的服装风格是精英阶级将自己与社会其他阶级区别开来的一种手段,但是,鉴于他们高尚的社会地位,精英阶级选择穿着的衣服就很自然地变成其他阶级所向往的并且迅速为低于精英阶级的社会其他阶级所仿照以便争夺精英阶级的那种社会地位。风格一旦‘滴入’到下层阶级,它就不再能够帮助精英阶级突现他们‘高高在上的领袖地位’,所以他们才不得不转而采用通常是更加极端的其他的风格以维持他们原有的社会地位。这种摆动不已的节拍就使得时尚具有了它的不断翻新的逻辑”[5](P74)。可见,时尚表达了同一性和区分性之间的紧张关系,这是一种既要“入得其中”又能“出乎其外”的矛盾意愿。少数有求新欲望的革新者因为向往新奇,渴望获得先锋体验而将自己与大多数人拉开距离;多数人为获得身份和地位的认同以及群体的归属感而对革新者接受、顺从和效仿,一旦这种寻求差异和效仿的机制开始运转,就产生和推动了时尚。因此,时尚是对新事物不断追求的过程,而一旦缺乏大多数人的接受和模仿,时尚也就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