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本文主要讨论了三个问题。(1 )“姑苏”是古吴越方言“官盐”的记音,其本义正是“盐官”,与《越绝书》中“朱馀”同音同义。(2)古吴越方言见系一三等字读如章系三等的声纽。(3)上古见章系互谐当源自更早的※Krj—复辅音。理论上※Kri—当有三种发展途径:古楚语和今客闽方言的某些点代表了※K,古吴语代表了
,大多数方言代表了※k/,
分化。同时也附带说明了古齐鲁、 吴越方言关系较近。 关键词 姑苏 盐官 见章系互谱 作为古代吴越方言区的一个古老的地名词,“姑苏”又可以写作“姑胥”(越绝卷二)、“姑馀”(淮南览冥训)。对“姑苏”一名的含义,或以“姑”为发语词,〔1〕或以“姑”为“岵”之借。〔2〕我们以为二说均欠妥切,故作此文试从古齐鲁吴越方言的语音特点出发对之进行考释,并兼及上古见系字与照三系字互谐的问题。 一、“苏”的音与义 “姑苏”之“苏”既可作“胥、馀”,“苏胥馀”三字古代当为同音异文。古音“苏胥”为心纽鱼部※sa,“馀”为余纽鱼部※yǐa,三字同为鱼部,同为开口,同为平声。声纽也很相近(同从余得声的徐字即为古心纽之浊音邪纽)。因此,说它们上古音相同应当是不成问题的。《越绝》卷三:“朱馀者,越盐官也。越人谓盐曰馀。”这条越方言材料很有参考价值。古音“盐”为余纽谈部※yǐam,与“馀”的声纽、等呼、声调均相同,韵腹也同为开口很大的低元音,唯一的不同便是“盐”为-m尾阳声韵部,“馀”为开尾阴声韵部。 但这可以用阴阳对转的通则来解释,即吴越方言中“盐”的-m尾失落而转入阴声韵, 并旁转入鱼部※ǐa。这样解释,与现代吴语-m尾全部脱落而对转入阴声韵的现实正相吻合。因此,“馀”正是“盐”在吴越方言的记音符号,其词义正是“盐”。“苏胥馀”三字既为同音异文,“姑苏”的“苏”也就是“盐”,“姑苏”就是“姑盐”。 二、“姑、朱”的音与义 “朱馀”作为越国地名的本义为“盐官”,而“馀”又是“盐”的意思,那么最合于语言事实的分析就是“朱”的意思是“官”,即“官”字在古吴越方言中的记音符号。这也就是说,我们先认定“朱馀”是“官盐”,而“官盐”是“大名冠小名”的结构,倒过来就是“盐官”。但是,就古音而言,“朱”为章纽侯部※lǐwo, “官”为见纽元部※kuan,二者除同为合口、同为平声外,可以通转的条件并不充分,甚至可以认为没有什么可能性。看来我们只能从“姑苏”的“姑”尝试着迂回前进了,而古代文献与出土的吴越兵器铭文也恰好提供了开启这把锈锁的钥匙。首先文献中的材料: 1、《世本居篇》注:“姑之言诸也,《毛传》读姑为诸。” 2、《史记吴太伯世家》“寿梦”条《索隐》引宋忠注:“孰姑,寿梦也。代谓祝孰乘诸也。寿孰音相近,姑之言诸也。《毛诗传》读姑为诸。知孰姑、寿梦为一人,又名乘也。”这两条材料实在弥足珍贵,说明了上古时候毛亨的家乡齐鲁一带的方言中“姑”是读为“诸”的。古音“姑”为见纽鱼部平声※Ka,“诸”为章纽鱼部平声※lía。“诸、朱”古音同纽同等同调,韵腹同为后元音,相互通转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就今天现代汉语北方方言区及吴方言区“诸、朱”均分别同音的情况分析,在古代的齐鲁乃至吴越方言中很可能同音或音近。“姑”在齐鲁乃至吴越方言中读为“诸”,当然也可以读为“朱”。 又如出土的吴越兵器铭文的材料。
5、出土的越国《者减器》。〔6〕 例子中的“者减”就是“句践”的记音。古音“句”为见纽侯部,“者”为章纽鱼部。 6、 《史记越王句践世家》“寿梦”条《索隐》引《竹书纪年》作“不寿立十年见杀,是为盲姑。”金文又作“敝寿,丌北古”。〔7〕“不、敝、北、盲”均为古唇纽,当为“不”的记音异文。“寿、姑、古”也应作如此分析,那么“不寿=盲姑=敝寿=北古”。“姑古”同音,“寿”为禅纽,属章系一组。 7、《吴越春秋吴太伯传》说太伯既以“句吴”为国名, 吴人或问曰:“何像而为句吴?”太伯曰:“吾以伯长居国,绝嗣者也。其有封者,吴仲也,故自号句吴,非其方乎?”太伯既因吴仲将继任为国君而命国号为“句吴”,那么,“句吴”的真正含义就应是“仲吴”,即由“仲”(老二)做国君的吴国。这很象后代往往以国君姓氏冠国号或朝代号前面的做法,如李唐、赵宋等。“句”古音为见纽侯部,“仲”为定纽冬部,后来转入澄纽东部。吴方言当时读“句”为“仲”,所以又写作“句吴”。可见,“句吴”并非所谓“言吴加以句也”的意思。〔8〕 8、《方言》卷七:“怜职,爱也。古吴越间谓之怜职。 ”卷一:“亟,爱也。东齐海岱之间曰亟。”古音“亟”为见纽职部,“职”为章纽职部。古吴越读“亟”为“职”,所以以“职”记“亟”。“怜职”即“怜亟”,也就是“怜爱”,是个同义复合词。 9、《子虚赋》:“诸柘巴苴。”李善注引张捐:“诸柘, 甘柘也。”古音“甘”为见纽谈部,“诸”为章纽鱼部。此例可证“甘”在更早时期是读为“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