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本文讨论现代汉语表示“数”（shǔ）的典型格式——后缀语助词的数排式。文章以表里互证为基本内容，先讨论“数排”义与语助词标记的互证情况，再讨论“列举未尽”义与数排式前后成分的互证情况。最后，考察数排式的语用价值。 关键词 现代汉语 数排式 后缀语助词 ○ 析题 现代汉语有许许多多的表达方式，“数”（shǔ）是其中的一种。如有“数说”、“数落”、“数叼”一类的说法；有“数典忘祖”、“如数家珍”等带“数”的成语；还有“数来宝”这种传统的曲艺节目。这都说明“数”是现代汉语的一种重要表达方式。语法学界对“数”这种表达方式缺乏明确的认识。本文试图讨论这种表达方式的结构形式。 “数”与“排”是紧密联系的，“数”以“排”为基础。现代汉语最典型的数排式是后缀语助词的数排式，本文从语表、语里、语值三个角度探讨后缀语助词的数排式。 一 “数排”义与语助词标记的强制作用 1.1 结构类别 后缀语助词的数排式，从作为标记的语助词角度看，主要有三种： 缀“啊”式： （1）“出门儿？……上哪儿？” “比方说，天坛啊，地坛啊，……反正，公园就行啊。” （陈建功《放生》，《中篇小说选刊》，1993年第2期，第185页。以下同篇名不再引刊名） 缀“呀”式： （2）大料就是茴香呀、花椒呀、八角呀、肉桂呀等等很有营养、很有味道的小东西。 （张一弓《我当了一次厨师的艺术体验》，《北京文学》，1994年第4期，第27页） 缀“啦”式： （3）你不知道，山上零食比城里还多，鸟啦、蛇啦、虾蟆啦、蜗牛啦、金甲虫啦、蚯蚓啦……（吴东权《七步蛇》，《海峡》，1994年第1期，第34页） 数排式是以几个并列成分的排列为基础的，几个并列的成分，就是数排式的项，语助词就缀在每一个项的后面。数排式的项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一个数排式，至少是两项，多的可以是八九项，甚至十几项。第二，项是可以扩展的。例如：“白菜啊萝卜啊——白菜啊萝卜啊大蒜啊南瓜啊茄子啊。”第三，项可以是名词性的，也可以是动词性的，还可以是短语或句子形式。如“吵啊闹啊叫啊唱啊”（动词性的项）、“开会啊看文件啊写东西啊”（短语性的项）等。第四，数排式的各项是并列关系，项与项之间可以插入“还”、“还有”、“以及”等词语。例如：“她必须考虑灯光呀，拍摄角度呀，微笑的分寸啊，（还有）声音的柔和呀，神态的庄重呀，诸如此类外在的问题。” 1.2 语助词标记 数排式的语里意义是“数排”，特别是“数”，区别一般的排列式。对于“数排”的意义，语助词具有强制定性的作用。几个并列的项，有没有语助词，情形大不一样。比较： （4）a至于家里的大米，油，腊月里的牛羊肉，更不用说了。 （4）b至于家里的大米啦，油啦，腊月里的牛羊肉啦，更不用说了。（何申《穷县》，《小说月报》，1994年第8期，第62页）（4）a不出现“啦”，“大米，油，腊月里的牛羊肉”没有“数”的语气，甚至连“排列”的意思也不明显，只是一般的陈述：（4）b是缀“啦”式，“数排”的意味很明显，这表明语助词“啦”有一定的定性作用。 在有些数排式中，项与项并不是完全同性质，有的是名词性的，有的是动词性的，如果没有语助词出现，句子显得别扭，甚至不能成立。比较： *（5）a那一个夏天他病的时候多，你成天儿忙着，汤，药，冷，暖，连觉也没有好好儿睡过。 （5）b那一个夏天他病的时候多，你成天儿忙着，汤呀，药呀，冷呀，暖呀，连觉也没有好好儿睡过。（朱自清《给亡妇》，《写作文选》（下），55页，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6）a于是就硬着头皮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房子，装修，搬家公司，又装作兴致勃勃地参观他家的新房。 （6）b于是就硬着头皮坐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房子啦，装修啦，搬家公司啦，又装作兴致勃勃地参观他家的新房。（陈建功《放生》，第178页）（5）a、（6）a都难以成立。（5）b、（6）b是数排式，分别在各项后缀上“呀”、“啦”，使性质不同的“汤，药”与“冷，暖”、“房子，搬家公司”与“装修”并列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语助词标记有强制定性的作用，能让本不能并列的“房子”与“装修”统一于数排式中。 语助词标记的强制定性作用，是数排式的一大特点。即使是语助词标记本身，在数排式中也是强制统一的，这主要体现在语音方面。 前文说过，数排式从语助词角度可以分为三类，而语助词常见的也只有三种：“啊”、“呀”、“啦”。一般认为，“呀”是“啊”的变读[①]，但在数排式中，情形并不完全如此。数排式的后缀语助词在语音上有两个特点： 第一，强制统一性。数排式中的语助词标记，具有强制统一性，一是“啊”都是“啊”，一是“呀”都是“呀”，一般不能一项是“啊”，一项是“呀”。看下面的例子： （7）观察呀，实验呀，既零碎，又枯燥，腻味死了！然而，没有办法：不搞观察和实验就产生不出理论。（吕叔湘《把我国语言科学推向前进》，中国语言学会编《把我国语言科学推向前进》，1993年2月，第182页）“观察呀，实验呀”，按照变读规则，应是“观察呀，实验哪”；“花啊，草啊，虫啊，鸟啊”，按照变读规则，应是“花啊，草哇，虫啊，鸟哇”。可是在数排式中，这些都不能变读，在语音上是强制统一的。语音上的强制统一，也就是说，在一个数排中，语助词标记的强制统一，为的是不减弱“数排”的语气。像下面这个句子，就毫无数排的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