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置事件及其变式

      一、问题的提出

      当今语言学理论研究非常关注语言系统的义形关系，许多理论模式用语义论元结构理论来表述小句的语义，并认为论元结构由动词语义映射而得[1-2]。在动词映射论的指导下，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Levin基于语料库的研究，将动词归入49大类，并列出每类动词对应的变式[3]。这些动词又进一步分出10个小类，第9类动词就是put(放置)类。虽然Levin没有提出put类动词的归类条件和标准，但她的研究结果一定程度地揭示了动词和变式之间的对应关系。尽管如此，她的表述缺乏精度，在强调概括性时却牺牲了表述的精确性。她的动词分类在有效揭示动词类和变式之间的对应关系(下文简称“对应关系”)方面仍有欠缺，同类各动词和变式的关系还有不一致之处。因此，义形研究有必要进一步深入研究动词准入变式的条件，另外，动词映射论本身存在理论方面的缺陷，Goldberg就此问题作过充分而有说服力的论证[4]。但是，Goldberg的构式语法未曾像Levin那样对动词和变式之间的关系进行过系统的描述和解释，而且Goldberg构式语法的融合原则难以合理表述错配小句。

      笔者提倡一种认知功能模式。认知功能模式和神经认知语言学一样，认为语言系统以神经网络为物质载体，并有激活传递信号的能力，所以理论模式必须不悖于神经操作可行性[5]。语言系统的操作过程(即语言过程)是概念内容和语言表达(即义形)之间的相互激活过程，并涉及人类与外部世界的互动。语言过程包括理解过程和产出过程，还延及感知运动的认知过程。例如，我们看到某人在桌子上放书，并将所看到的用英语表达如下：

      Tom put the books on the table.

      如果我们听到某人告诉我：

      Put the books on the table.

      那么在理解该句的基础上，我们的大脑会司令运动肌肉实施一系列动作，使“书”抵达“桌子”这一位置上。无论从感知输入到语言表达的语言产出过程，还是从语言表达的输入到动作输出所涉及的理解过程，它们都经过一个相同的概念内容，即“某人放置某物到某处”。这一概念内容就是储存在话语者大脑中的图式(schema)。如此概念图式(见图1)自然也连通感知、运动和语言等神经认知系统。

      

      图1 概念图式的连通关系

      本文所构建的放置事件框架为连通感知运动系统和语言表达系统的连接部，它涵盖两个部分：各变式共享的概括性概念内容和各变式特异性概念内容。前者用来表述所有变式和感知运动系统的连通，后者用来表述概念语义和词汇语法之间的体现。

      如果语言系统是一个可操作的义形语符关系系统，那么动词和变式的义形语符关系又如何表述呢？首先，我们可以分出概念语义(即概念内容)和词汇语法结构(语言表达)；动作和事件则相当于概念内容的义，其中动作是事件的一部分；动词和小句属于词汇语法结构的形，其中动词是小句的一个部分。从义形语符关系的角度出发，动作一般体现为动词，事件体现为小句。一个动作可以体现为多个动词，一个事件可以体现为多个句式，其结果是一组语义相似的动词(如以下句组的stuff和load)可以出现在多个句式中。这组动词构成一个动词类，相应的一组句式称为“变式”。

      例如：

      They stuffed/loaded jackets into the car.

      They stuffed/loaded the car with jackets.

      两句所表达的语义都是使动者they将对象客体jackets放置终位car。但是，它们的句式是不同的。当然，不同句式也有其对应的语义差异。动词和变式的研究需要表述动词准入变式的动因，尤其是准入的语义条件。

      Levin的研究成果有可取之处，也有修正和发展的必要。在她研究的基础上，对放置事件的进一步研究涉及：(1)放置事件各变式共享的、与感知运动连通的概括性概念内容；(2)具备变式特异性的、并体现为各变式的概念内容；(3)放置动词和准入变式之间的语义关系。下文将对这三方面的内容进行系统阐释。

      二、事件的概括性概念内容

      事件(event)是情状(state of affairs)的一部分。放置事件的概念内容为其心理图式，物质表现为神经集(即神经通路的局部网络)，它连通感知运动系统和语言表达系统。人们所视的放置事件中有“人”、“物”、“处”，它们参与的事件过程是“某人控制某物，并通过动作导致该物移动到某处”①，三个参与者分别表述为“使动者”、“对象客体”和“终位”。例如：

      Joe put a vase on the table.

      使动者 对象客体终位

      当然，实际外部事件多种多样，可具体内化成各概念语义成分，但它们都含以上三个参与者。连通感知运动和语言表达的放置事件图式必须包含“使动者”、“对象客体”、“终位”三个参与者以及三个时空变化关系(见图2)：(1)使动者的“抓控”动作；(2)对象客体的“移动”；(3)放弃控制对象客体，使之处于终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