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统语法学界,人们普遍认为哈萨克语宾语标记形式清楚,在语义上对应于及物动词的动作承受者,语法形式和语法意义有清晰的对应关系,这种认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对哈萨克语宾语及相关问题的深入讨论。事实上,不仅宾语是否缀接宾格标记形式有相当复杂的句法、语义、语用制约条件,而且宾语在表层格、句法格与语义格的对应上,也呈现出错综复杂的关系。因此,本文从宾格标记形式入手,观察和分析两类哈萨克语宾语相关的句法现象,提出“宾格转移现象”,并指出宾格转移形成的原因及条件。 1.宾格转移至受事后的数量词语上 一般来说,哈萨克语中宾格标记形式的名词与宾语是一一对应的关系,但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带宾格的只是形式宾语,而真正的宾语却不带宾格。例如:
以上是宾格形式从真正宾语转移到与之有限定关系的数词上。下面的例子则是宾格标记形式从受事转移到与动词有关的数词上,而且一般多限于bir(一)、eki(二)等三以下数量较小的基数词,真正宾语则缀接向格,表示动作的方向。如: B组
当我们对B组的句子进行变换,将句中的宾格标记形式还原到真正宾语即受事上时,这些数词就要取消,同时,动词谓语会有所变化,否则就不合乎语感。如: B′组
从语义上看,A组和B组中的数词宾语虽然都是形式宾语,但有许多不同之处。A组数词形式宾语的语义指向是前面的真正宾语。尽管真正宾语在句子中缀接的是从格,但从语义上说,形式宾语与真正宾语之间有领属关系,这一点在形式上也有清楚的反映,如例(1)、(3),集合数词的宾格标记形式是缀接在领属性人称附加成分之后的。例(2)、(4)中的数词也同样可以先缀接领属性人称词尾,再缀接宾格。也就是说,A组例句中某人扔的、吃的、唱的是许多石头、许多馒头或许多歌中的几个。因此,A组的句式义为:施事选取某一类事物中的数个为受事并施加动作。 B组中的数词形式宾语其语义指向不是前面的真正宾语,而且与真正宾语之间也没有领属关系。从语义上看,带宾格标记形式的数词语义指向动词,表示动作的数量。因此,B组的句式义是:向某人或某物施加了几次某个动作。张定京先生(2004)曾谈到数词“bir+动词”中bir的特殊语义,他认为在这样的分布中,“bir轻读表示动作行为进行得短暂、轻松;重读时表示主体痛快淋漓地进行了一下相关的动作行为。”对此我们表示赞同。从B组句子的表义效果来看,bir和eki这样的数量很小的数词都有虚化的倾向,它所表达的是动作的数量,但又不是纯粹地仅对动词计量而已,还有对施事的动作状态加以形象描述的作用。因此,当我们将B组变换为B′组,真正宾语缀接宾格词尾时,动词谓语会发生一些变化,否则句子就不完整。 从句法功能角度说,数词本身可以直接做宾语(如表示四则运算时),也可以名物化后做宾语,这是在上述句式中数词可以与真正宾语名词分享同样的形式标记,或者说宾格标记转移的原因之一。此外,更重要的一点是,A组和B组宾格转移的共同点是都与“量”有关,即“扔五六块石头”、“抽五张彩票”和“扇两巴掌”、“打一下头”都表达了动作的量,都是对动作行为的一种计量。或许正是这两种因素的叠加,使得哈萨克语中出现了特殊的“形式宾语”。 2.工具宾语句中宾格的句法转移 哈萨克语中还有一类特殊的工具宾语①句:相同语义可以有两种表达方式,在这两种表达式中,带格标记的名词与带助格、向格标记的名词之间可以发生语义角色的转换,并交换格标记,即原先带助格标记的论元能够转而带上宾格标记在句中作宾语;而原先带有宾格标记的受事论元却转为带上向格标记。例如:
以上两两对举的例句中,动词搭配宾格宾语后分别是“蒙布”、“蒙眼睛”;“灌水”、“灌瓶子”;“补布”、“补衣服”;“盖锅盖”、“盖锅”;“奖励房子”、“奖励他”。前一句带助格标记的工具论元可以在后一句中受事化,并去掉助格标记而带上宾格标记;原本的受事论元则让出宾语的句法位置,外围化为处所论元,宾格标记变为向格标记。反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