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论有效学习条件

作 者:

作者简介:
燕国材(1931-),男,湖南桃源人,上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心理学史、理论心理学和教育心理学研究。上海师范大学教育学院,上海 200234

原文出处:
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基础教育版

内容提要:

现代教育心理学很重视对学习有效条件的考察。我国古代学者在这方面也提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见解。文章主要考察了三个方面:影响有效学习的智力因素,包括观察正确、想象丰富、思维积极和注意集中。影响有效学习的非智力因素,包括动机远大、兴趣广泛、情感热烈、意志坚强与性格独立。影响有效学习的客观条件,包括教师指导、朋友切磋、环境安排、时间管理和方法得当。


期刊代号:G1
分类名称:教育学
复印期号:2010 年 06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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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G442 文献标识码:A

      现代教育心理学很重视对学习有效条件的考察,如美国心理学家加涅(Gagne.Robert M)撰写有《学习的条件》一书,就可以说明这一点。我国古代学者也对影响有效学习的条件提出了不少有价值的见解。凡是影响学习效果的诸因素,都构成学习的种种条件。归结起来,不外乎主观条件(也叫内部条件或因素,简称内因)与客观条件(也叫外部条件或因素,简称外因)两个系列;而外部条件又可以划分为智力因素和非智力因素两个方面。现依次讨论如下:

      一、影响有效学习的智力因素

      在我国古代,论及的智力因素主要有注意、观察(感知)、记忆、想象与思维,而这些因素对学习有效性的影响都很大。现分述如次:

      (一)观察正确

      观察是智力的门户,敞开观察大门,外界的信息就会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从而获得丰富的感性知识。

      观察是在耳目感知过程中进行的。管子说:“门者,谓耳目也。耳目者,所以闻见也。”(《管子·心术上》)这透露出了观察(感知)是门户的思想。通过感知以获得知识的问题,古代学者也有所论及。如墨家的“知接”说、庄子的“接知”说、荀子的“精合感应”说等,都表明感性知识是通过耳目感知来获得的。张载还明确指出:“人谓己有知,由耳目有受也;人之有受,由内外之合也。”(《正蒙·大心》)意谓要产生感知,必须“内外之合”。这里的“内”,指耳等感官;“外”,为声色等外部事物;“内外合”,就是要把感官与外物结合起来,这样才能产生正常的感知。许多古代学者都持这一观点,在此不赘。

      我国古代没有观察之词,但“观”与“察”这两个词是有的,且其义与今之观察基本一样。如《周易·观卦》即是最早讨论观察品质的一篇文献。《论语》中出现不少“观”字,其中有些就可作观察、考察解。“观”与“察”二字还是孔子首次把它们联在一起来论述的。如他说:“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起所安,人焉瘦哉?人焉瘦哉?”(《为政》)这里的“观”即观察,“察”即考察,合起来即今之观察的意思。老庄也很重视观察的作用。如老子就将“观”作为认识过程的一个基础阶段,并提倡“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老子·五十四章》)庄子也指出,从不同角度进行观察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见《庄子·秋水》)先秦以降,重视与运用观察法的传统绵延未断。如《吕氏春秋》即用“观”或“察”作为其篇名的主题词,计有《观表》、《察传》、《察微》、《察今》等。认为通过这几种观察,就可以辨别事物的疑似之处,了解传闻的真实情况;考察细微之处,了解当今现实,不仅有一定的认识意义,而且也有很大的实践价值。类似的言论与例子还可以举出很多,恕不备述。

      (二)记忆巩固

      记忆是智力的基础,加强记忆基础,就会巩固已有知识,并在此基础上获得新知识。

      我国古代有“记忆”一词,如“昔游再到,记忆宛然”。(《关尹子·五鉴》)“醒来记忆,谱人管弦。”(《长生殿·问乐》)但用得不多。也有说“记性”的。而常用的是“识”、“记”、“忆”、“藏”(臧)、“忘”等词。此外,还有熟记、记诵或诵记等,也都与今之记忆的意思有关。古代学者对记忆及其在学习中的作用进行了较为系统的考察。主要有如下几种观点:

      1.“记忆”说。这一观点认为,记忆过程是由“记”与“忆”两个环节(阶段)组成的:先看“记”。我国古代文献中论及“记”的文字不少。如王充云:“巧商而善意,广见而多记,由微见较。”(《论衡·实知》)张载曾说:“经籍亦须记得,故记得便说得,说得便记得,故始学已不可无诵记。”“不记则思不起。”(《经学理窟·意理》)这里的“记”得与不“记”,都是识记或记忆的意思。明代思想家方以智也提到“易记”、“难记”乃至“记忆”。恕不一一列举。再看“忆”。在我国古代文献中,提及“忆”的文字也很多。如《黄帝内经》写道:“心有所忆谓之意,意之所存谓之志。”(《灵枢·本神》)人们有所回忆就叫做“意”,即记忆;而记忆有所保存就叫做“志”,即识、识记。很明显,这段话把回忆与识记看作是记忆的两个环节。又如王夫之云:“晨而忆起,晦而忆息,客而忆反,居而忆行”(《尚书引义·多方》),这一连所说四个“忆”字,都明显地是回忆的意思。

      2.“藏受”说。这一观点认为,记忆的过程又是“藏”与“受”。用今天的话说,“受”指接受信息,“藏”为储藏信息;这一“藏”一“受”,便是记忆。如明代方以智就明确肯定记忆是“资脑髓以藏受”(《物理小识》卷三)的结果。这里所说的“藏受”是从“藏”(“臧”)发展而来的。如荀子认为,“臧”与“虚”是相对应的。人生来就有认识事物的能力,能认识事物就有记忆,记忆就是心中有所储藏。可见“臧”即藏受,也就是记忆。但为了记忆有效,还应当有所谓“虚”。“虚”并不是无藏,也非不藏,而是不让心中记住的东西妨碍所要接受(即将要记忆)的东西,从而有藏和多藏。(见《荀子·解蔽》)总之,只有把“藏”与“虚”统一起来,才能有真正的巩固记忆。

      3.“识、存、念”说。这是王夫之的观点。认为记忆的过程是由“识”、“存”、“念”三个阶段(环节)组成的。这里的“识”,犹今之识记。在王氏看来,“识”是有力量、能量的。人因为有“识之力”,所以就能有明晰而贯通的念头或想法(“克念之实”)。“识”的容量是很大的,无论多少都可以接纳,也不会满溢出来,这表示人的记忆容量具有无限性。“识”的内容又能够经久不变,可以长久地保留下去,这说明人的记忆又具有巩固性。正因为如此,我们就可以把记忆中没有的知识不断地增加进去,也就能够把善的品质不断地予以充实。(见《尚书引义·多方》)“存”即今之保持。王夫之认为,人具有善于保存的记忆力,能够积累关于客观事物的认识经验,所以就可以有效地裁成万物,准确地预见事变的发展。在某种意义上,人是因为有记忆的保存,才能面对变化莫测的事物而处变不惊,即所谓“化虽异而不惊”。(见《张子正蒙注·天道》)“念”与今之记忆过程中的“回忆”或“重现”相当。王夫之认为,“念”就是“反求”或“不忘其故”,而无论前者或后者,都离不开回忆;可见“念”就是回忆。“念”就是“相续”不断,有念念不忘之意;“克”就是使“念”能持续完成,还是念念不忘的意思;“遽忘”就是立刻忘记,亦即无从“念”起、无“念”可言。还讲了四个“忆”,后又连讲四个“念”,四者对应,可以互换。总起来看。他所说的“念”,显然就是“回忆”的意思。(见《尚书引义·多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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