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469(2010)01-0012-07 一、关于实践中的理论 在阿吉里斯(Chris Argyris)和舍恩(Donald A.Schon)于1974年合著的《实践中的理论——提升专业效力》(Theory in Practice:Increasing Professional Effectiveness)一书中,作者开宗明义:为了整合思想与行动,所有人都需要在采取行动的同时对行动进行有效的反思,以从中学习。[1]作者考察了专业实践以及组织内部学习的大量案例,提出了一些关于行动的理论的核心概念。在随后的几十年中,他们又各自在这个领域继续实践、研究与合作,并有大量著述,进一步丰富了他们所提出的实践中的理论,他们的研究被认为具有规范性意义。[2]这里笔者将考察他们所论述的实践中的使用理论这一经典性概念及其意义。 (一)信奉理论与使用理论 在行动理论中阿吉里斯和舍恩的一个重要发现就是信奉理论(espoused theory)与使用理论(theory-in-use)之别。一个人在被问到怎么做时通常给出的都是信奉理论,也就是当事人宣称他所遵行的理论;而使用理论则指那些由实际行动中所推论出来的理论。[3]例如,一位教师在论文中写道,“教学不能无视学习者的已有知识经验,简单强硬地从外部对学习者实施知识的填灌,教师应是学生建构知识的帮助者和引导者”。但是在课堂中,这位教师采取的却是大量讲解规则并让学生抄写背诵等严格控制的方式,鲜有开放的、建构的、共同探究的教学设计。这种言行不一致的现象的确是屡见不鲜,所以人们所做的一定和他所具有的使用理论一致,却不一定和他的信奉理论一致。而不一致背后的情况又是很复杂的,当事人可能察觉到也可能察觉不到自己的不一致,因为使用理论包括关于自我、他人、情境,以及行动、结果和情境的联系的诸多假定,而且往往建立在缄默的认知图示上。要揭示使用理论意味着对默会知识的正式宣告,不仅需要对行动的反思,更需要在行动中的反思。阿吉里斯和舍恩以组织学习中的干预者(interventionist)的身份对个人、社群、社群之间以及大型组织的不同层面进行研究,建立了使用理论的一个模型(见图1),如同语言学的句法结构,可以呈现行动理论最重要的一些特征。[4]
图1 使用理论模型 使用理论的元素有主导变量(governing variable)与行动策略(action strategies),并通过后果(consequences)来测试和修正它们。主导变量是行动者试图满足的价值观,我们的行动是建立在一个价值域(field of values)之上的,有一些核心的价值点如焦虑度、自我形象等在每个行动中都会有所涉及。同时,一个主导变量也有其可接受的限度范围,要接受一个新的变量需要时间,一旦一个新的变量进入价值域就组成了一个新的恒定域,其中一系列的主导变量必须在可接受的范围内保持恒定。使用理论就是保持这样一个恒定域,规定着各个变量之间的关系,如哪些变量是优先的,哪些变量相对不那么关键。使用理论中还有具体的技巧和策略以维持这一恒定性。但我们的行为所造就的世界(即后果)检验着我们的使用理论,而且往往与我们想要维持的这一稳定价值域相冲突。当我们的使用理论失去效力时,我们知道需要改变,但这也意味着要失去我们所力图维持的稳定性。[5]有鉴于此,阿吉里斯和舍恩区分了两个重要的关于学习的概念——单路径学习与双路径学习。 (二)单路径学习与双路径学习
图2 单路径学习与双路径学习 从图2中可以看到,在单路径学习中,我们维持着现存的主导变量,即使行为世界中的后果显示出冲突,我们也只寻求行动策略的改变来维持价值域的恒定性。在双路径学习中,我们学习改变恒定性领域本身,即改变主导变量,也就是在相互竞争的多套标准(如价值观或理论范式)之间作选择。双路径学习并非替代单路径学习,单路径学习使我们得以避免在那些高度可预测的活动中继续投入精力,而生活中绝大多数的活动都属此类,但是正如作者在此评论的,“如果一个理论建设者允许自己的程序无限地继续而不加以审视,那么就会被自己的程序所囚禁”。[6]双路径学习涉及到的一个关键问题是第二序标准(second-order standards)——即允许行动者同时对不同的架构或范式进行公开评估,这也意味着处理人类的防御机制,所以说当一个人学会新的压制冲突的技巧时,他是进行的单路径学习。当一个人学会关心冲突的出现与解决而不是压制时,他是进行的双路径学习,在《行动科学》一书中也提到了两种双路径学习的实例:1)行动者流露出自己或别人可能感到困窘或受威胁时,就表示需要双路径学习:“不容讨论”或“不可告人”的经验本身就是一个双路径问题。2)当行动者一再尝试各种解决方法,但问题却仍存在时,就表示可能有一个双路径的问题埋藏在其中。[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