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G4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1298(2009)05-0089-09 教师的自我认同不仅包括对“我是谁”的追问,也包括对“我们是谁”的追问。在对“我是谁”的追问中,教师确认个体自我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而在对“我们是谁”的追问中,教师获得个体作为社会性存在的身份感和归属感。也就是说,教师需要在群体和社会的背景中确认个体自我存在的位置。对“我是谁”的追问,涉及自我认同的个体层面,即个体认同,而对“我们是谁”的追问,涉及的是自我认同的社会层面,即社会认同或集体认同。 而教师的集体认同是通过角色认同的方式实现的。因为,“角色通常被看作是连接社会与个人不可缺少的因素,亦即社会与个人的媒介。”[1]个体总是通过承担一定的社会角色而成为特定社会群体的成员,进而建立自身与社会的联系。角色(或称“社会角色”)是“指与人们的某种社会地位、身份相一致的一整套权利、义务的规范与行为模式,它是人们对具有特定身份的人的行为期望,它构成社会群体或组织的基础。”[2]与之相对应,角色认同就是人们对自己所承担的社会角色所内涵的行为规范、期望态度等的认同。教师的角色认同是教师个体对教师这一社会角色内涵的特定角色形象、角色规范以及角色期望等的领悟和确认过程。 自我认同所具有的连续性,使得认同总是在一定的自我经验和体验中形成,或者说是在一定的时间序列中完成的。在实地研究中,当老师们谈及对职业的理解时,都不约而同地谈到了自己的老师,谈到了记忆深处的教师形象。这些形象作为一种关于教师的集体记忆影响着他们对于教师角色的建构和认同。 “集体记忆”是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提出的新概念。它的源头是“集体意识”。集体记忆是一个具有特定文化内聚性和同一性的群体对自己过去的记忆。集体记忆是集体认同的前提。因为,集体记忆内涵着一种“凝聚力量,群体共有的信念和道德态度”。对于集体认同而言,认同的连续性指的是如何能够保证集体性认同在时间和空间中的一致性。团体、民族乃至国家都存在着集体性认同问题,就整体而言,这种集体性认同也必须呈现出某种连续性的整体风貌。不过,连续性在个体性认同那里表现为个体性的记忆,在集体性认同那里则体现为一种集体如何在时间长河和空间的广袤中保有一种历史感。[3]也就是说,集体认同体现为一种具有连续性的集体记忆的保存。 集体记忆是一面镜子,人们总是在对现实的关注和反思中唤起自己的集体记忆。 本文将首先对老师们关于教师的“集体记忆”进行描绘,然后分析在集体记忆中建构的教师角色意义,以及老师们在保持记忆,传承角色过程中遇到的自我认同危机。 一、我和“我的老师”——曾经的“集体记忆” 在研究中,我发现,在教师角色认同的形成中,“我的老师”成为他们重要的集体记忆图景,影响着他们对于教师角色的认同。对于“什么是教师?”、“什么是好老师?”、“应该怎样当老师?”这样一些问题,任何一个选择了教师职业的人都需要面对和回答。然而,对于这些问题的意识和回答,很多人在学生时代就已萌芽。在研究中,很多老师都谈到了老师对自己的影响。这种影响不是单纯的知识和技能的传授,而是一种关于某一个职业群体所具有的独特价值和信念体系的传承,用薛老师的话说,“是一种魂”。这种影响不是单向性的传输,而包含着个体对于教师角色意义的主动发现和建构的过程。 “我”从“我的老师”身上发现了身为人师的价值和意义,这种意义和价值的彰显,使“我”确认将个体自我安放于这一群体的价值,这样一种群体认同感的建立是教师个体自我认同的深层支撑。从这个意义上说,教师关于教师角色的理解,关于成为教师的意义和价值的理解很大程度上是通过与自己“相遇”的老师形成的。 特级教师于漪曾谈起自己的老师对自己从教的影响,“从中学时代起,我就立志当一名中学老师。理想的种子是中学老师在我心中播撒的。我有幸碰到许多位人品端正、学识敦厚、教艺精湛的好老师,至今他们教学的眼神、手势、板书、气韵常在我脑海中浮现。数学毛老师的严密的逻辑推理,精炼的教学语言使我刻骨铭心;语文黄老师全身心投入教学,有声有色、情景交融的讲解使我对学习产生浓厚的兴趣,获得求知的欢乐。由于老师那么爱护我们,那么有真才实学,我崇敬他们的感情不仅充溢胸际,而且萌发了当教师的念头,把做一名深受学生欢迎的合格教师作为自己的崇高理想,作为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4] (一)课堂上读诗的老师 薛老师②是一个“很有个性”的老师,她说,“不管搞什么活动,我一定要搞出花样来,搞出自己的个性来”。她不断地强调“教师一定要有自己的个性和风格”。她在第一次访谈中说到,“好老师就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是我人生的座右铭。人生最后的魂,应该是‘香如故’。为什么那么多老教师已经随着历史淡去,但是,却给我留下很多东西。那就是‘魂’的东西。”薛老师在自己的老师身上,看到了教师能够把一种灵魂性的东西植入学生心灵的独特价值,进而产生了对这一职业群体的价值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