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事少数民族语文(以下简称“民族语文”)的教学科研工作已经50多年了。新中国建立后民族语文工作所走过的路,我大都经历过,亲身体验过,对民族语文工作怀有深厚的感情和强烈的兴趣。有的朋友问我,你怎样看建国以来的民族语文工作?我想用“宏伟壮丽,为民造福”这8个字来形容60年来民族语文工作的成就。 一、60年主要做了四件大事 一是通过大规模的民族语言调查,大体弄清了我国民族语文的情况。我们知道,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多语种、多文种的国家,民族语言的语种在百种以上,还有30多种文字。不同民族的语言文字,无论是在结构特点上还是在演变规律、使用功能上都存在不同的特点。要做好民族语文工作,首先必须认识民族语言的国情。建国之前,对我国民族语文的情况只有一个朦胧的感觉。究竟有多少种语言,其特点是什么,语言关系如何,都心中无数。针对这种情况,我国政府从建国起就果断地决定开展民族语言调查。几十年来,曾经有组织、有领导地开展了多次民族语言调查。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是上世纪50年代的民族语言大调查。当时,中央决定由中国科学院负责组织、筹划这次大调查。1956年,全国组织了有700多人参加的7个少数民族语言调查工作队,分赴全国各民族地区进行民族语言调查。就在这次为大调查举行的训练班结业典礼大会上,周恩来总理和吴玉章主任到会看望调查队成员,表达了国家领导人对少数民族语文工作的重视,使广大民族语文工作者受到极大的鼓舞。经过几年的努力,至1960年,7个工作队大致完成了中国民族语言的普查任务,取得了对中国民族语言基本面貌的认识。之后的几年,在不同地区又开展了多次规模不同的语言调查。《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简志》《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概况》和各种民族语言(方言)的调查报告等出版物,汇集了这一时期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研究的成果。 特别是近20年来,民族语言工作者花很大气力去挖掘一些过去未被调查或调查很少的“新语言”。共完成了20余种语言的调查,其中有拉基语、炯奈语、莫语、布兴语、阿侬语、莽语、巴那语、仙岛语、波拉语等。陆续刊布了大量的新语料和新的研究成果,特别是一些使用人数很少或处于濒危状态的语言资料,引起了国内外语言学界的广泛重视。 如今,我们对中国语言的基本状况已大致做到心中有数。已能回答中国主要有哪些语言,各种语言的分布情况如何,归属如何,主要特点是什么,哪些语言还需要创制、改进、改革文字等问题。尽管还不那么准确、细致,但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是前所未有的。如果没有国家的重视,没有语言学家的齐心努力,没有足够的人力、财力,是没有可能完成这样一个宏伟工程的。 二是为一些民族创制、改进、改革了文字。新中国建立前,许多民族没有代表自己语言的文字,有的虽然有文字,但文字不完备。所以,新中国建立后,民族语文工作面临着为一些民族创制、改进、改革文字的艰巨任务。1954年5月,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民族语言文字研究指导委员会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族事务委员会向中央提交了“关于帮助尚无文字的民族创制文字的报告”,同月,政务院批准了该报告。1956年3月,国务院颁布了《关于各少数民族创立和改革文字方案的批准程序和实验推行分工的通知》。1956年1月3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加速完成创立少数民族文字的工作》的社论。经过几年的努力,根据本民族“自愿自择”的原则,为没有文字的民族创制了13种拉丁字母形式的拼音文字,其中有壮文、布依文、黎文、侗文、苗文(湘西苗文、黔东苗文、川黔滇苗文)、彝文、哈尼文、傈僳文、佤文、纳西文、载瓦文、羌文、土文。改进的文字有:拉祜文、景颇文、德宏傣文、西双版纳傣文。改革的文字有:滇东北苗文、规范彝文。 少数民族文字的创制、改进、改革,是我国民族语文工作的一项具有历史意义的重要创举,受到广大少数民族的热烈欢迎。它对这些民族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民族文化的保存以及民族团结,都会产生无比重要的作用。 三是根据我国本土的语言资源为语言学学科的建设提供了新养料。我国的语言资源极为丰富,对语言学学科的建设有着取之不尽的源泉。60年来,在语言结构的研究上,我们发现了许多新现象、新规律。如:松紧元音、元音和谐、弱化音节、清化的鼻音边音,动词的人称、数、时、体、貌、式、使动、互动等语法范畴,量词演变的历史层次等。在继承、发扬传统语言学的基础上,努力引进现代语言学的理论与方法。如类型学、语法化、转换生成、语料库建设、现代语音实验等理论与方法都已引入民族语言研究,并有逐渐加强的趋势。民族语言研究与汉语研究接轨、与国外语言研究接轨,有了大幅度的进展。特别是民族语言应用研究有了较大发展。如:民族语言国情研究、民族语言功能(活力)研究、双语研究、濒危语言研究、语言接触研究、语言和谐研究、跨境语言研究等方面,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已经出版或正要出版的系列丛书,如国情个案研究、参考语法研究、语言对比研究、语言接触研究等,使民族语言研究的面貌焕然一新。60年来,我国还出版了大批适应社会需要的词典、教科书等应用性出版物。 此外,民族语言的文化语言学研究、社会语言学研究、计算语言学研究、实验语言学研究也都取得了不少成绩。特别要提及的是,近十多年来民族语言信息化研究从无到有取得了显著成绩,开辟了民族语言信息化研究的新领域,做了许多既有应用价值又有理论意义的研究。如:开发了多种少数民族文字的操作系统与字处理软件,推出了一系列民族语言文字的应用系统;开展了计算机多媒体辅助教学网络应用与信息安全技术的研究;进行了语言资源监测研究;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