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侗台语看汉语的复声母

      一 古汉语*Cl-/Cr-型复声母侗台语的对应词

      古汉语*C1-/Cr-型复声母到了中古成为单辅音声母，而它们的侗台语对应词表现为流音，这使我们有理由相信汉语古音的构拟有一定的合理性。①

      1.帮组*pr-＞r-＞l-,*p1-＞1-

      (1)“剥”，*proog＞p-（李*pruk），《说文》：“剥，裂也。从刀从录，录亦声。剥或从卜。”朱骏声《说文通训定声》认为“录”为“剥”之古文。甲骨文有个从卜从刀的字形“”。声符“录”为中古来母，可见“剥”字上古读*pr-。

      

      (1)“谷”，*kloog＞k-（李*kluk）。“谷”，古代或表示两山间之夹道或流水道，如《启卣》：“王出狩南山寇囗山谷至于上侯演川上。”“谷”字本身也跟以母字有关，《史记·货殖列传》：“畜至用谷量牛马。”索隐：“谷，音欲。”《集韵》“谷”字有俞玉切，字也写作“峪”。“谷”早期带1—更可靠的证据来自出土文献。“谷”字郭店楚简《老子》中出现凡七次，如《老子甲》简6：“不谷以兵强于天下。”《老子甲》简12：“圣人谷不谷。”而马王堆帛书本及传世本均写作“欲”。

      侗台语“山谷”，如龙州、柳江，邕宁。该词在侗台语各方言分布不广，与汉语“谷（峪）”的音韵对应颇整齐，差别在于声母的塞音、流音之别。

      (2)“甲”，*kraab＞k-（李*krap）。甲骨文“甲”字主要用作干支名，以及先公先王等的庙号（如“上甲”）。《礼记·月令》：“其日甲乙，”郑玄注：“时万物皆解孚甲。”《释名·释天》：“甲，孚甲也。万物解孚甲而生也。”属于基本义，又训铠甲。《诗经·郑风》有“缮甲治兵”，郑玄注：“铠也。”《释名·释兵》：“甲，似物有孚甲以自御也。”还有介壳的引申义。《说文》：“珧，蜃甲也。”段注：“介物之壳曰甲。”龚煌城(2004:200)认为“甲”和藏文khrab“铠甲”同源。

      

      

      

      

      二 复声母演变过程中的因素

      上文从汉台关系词的角度，讨论了早期汉语的复声母在侗台语中的演变形式，其情形和汉语语音史上发生的演变不同。这种差异体现了汉语史上复声母演变的方言性。张琨(1975)较早认识到了汉语语音史上的韵母演变的方言性。最近梅祖麟(2007)又从考证闽南语给予义的的本字为“与”入手，论证早期“与”字*gl-的复声母在南北方言有不同的演变：北方丢失了塞音成分，而闽语体现的南方方言则发生*gl-＞g-＞-＞h-。具体的情形可以讨论，但梅氏所提出的声母的演变有方言的不同还是值得注意的。本文所论的一些词，可知其在汉语史上带有*C1-/*Cr-类复声母，历史文献、中古音类、现代方言等都保留辅音*C-，流音失落；但它们在侗台语里却往往保存流音，而失落塞音。历史来源相同，又缺乏明显的分化条件，出现共上的差异，似乎以地理因素解释为妥。③

      

      

      注释：

      ①本文所用拟音，一般据“郑张—潘”的上古音体系，必要时括注李方桂(1980)、龚煌城(2004)等学者的拟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