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究背景 在过去的两年中,笔者有幸得到德意志研究联合会的赞助,从事自己往日就怀有浓厚兴趣的一项研究,其对象为美国印第安人的一种名为卡维亚(cahuilla)的语言。这个名字的词源意义并不明确,不像其他一些居住在加利福尼亚南部的印第安部落的名字,大多得名于天主教的传教机构。德国语言学家塞乐(Hansjakob Seiler)是过去研究这门语言最为深入的专家,他曾推测这一名字来源于部落内部,但这好像也不太可能,因为Cahuilla这个词在当地被读作kaavíya,重音格式与该语言的原始特征相悖。其书写形式Cahuilla是由德意志研究联合会的一项研究课题确定下来的,其中的字母1连写,暗示这个词很有可能来自西班牙语。笔者是1986-1987年间、在加利福尼亚的盖提(Getty)艺术和人文历史中心进行访问研究时,开始对这一语言发生兴趣的。目前,我们的课题组设在德国波恩大学的民族学与古美洲学研究所内,成员除笔者本人之外,还有语言学家马麦特(Ingo Mamet)博士和博士候选人格美恩(Mascha Gemein)女士。 二、作为濒危语言的卡维亚语 在近50年里,已经没有人会主动地讲卡维亚语。这个部落的人口极少,而且每个个体都已融入到盎格鲁—美国人的世界当中,让他们用自己原来的语言来进行日常交流简直就像是赶鸭子上架。过去曾经使用、今天仍然能够听和说这种语言的人,现在大都已经超过了70岁。他们只记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和青年时代,“自己的”语言曾被老年人或在其他极小的范围内使用。在20世纪60年代,仍然还有相当一部分老年人可以流利地用卡维亚语来叙述故事和讲述个人记忆。然而,持有这种能力的人现在已所剩无几。尽管如此,还是有大约十来个当地居民,仍然消极性地持有这方面的知识(所谓“消极性”,指的是使用者本人不会主动地对这种语言或与其相关的叙事文学进行回忆和讲述,而要在他人的启发和鼓动之下,才会把深藏在记忆深处的语言知识只言片语地表达出来——译者注)。 基于这种形势,我们相信只有把注意力首先聚集在已有的老资料上,才能达到对这一濒危语言进行记录和分析的目的。当代的卡维亚印第安人可能会对我们理解这些文本有所助益,也许还能就我们提出的一些具体的语言问题进行回答,但他们不能成为我们获取语言数据的主要来源。有针对性的设问(Elicitations)方法在20世纪60年代取得了显著的成效,而且在研究其他的濒危语言时,它也是唯一有效的方法。由此我们希望它在该项研究中也同样有效。 可供使用的老资料大部分都来自哈里顿(John Peabody Harrington,1884-1961)在1920-1950年之间所做的笔记和所记录的文本。他在此后还和当地人一起对这些资料进行了修订。哈里顿是就职于美国民族学政府机构、华盛顿Smithsonian研究所的资深语言学家,该机构专门代理美国政府有关土著人口的各种相关事务。哈里顿早期就学于加利福尼亚大学,之后又在莱比锡和柏林的大学学习,具有扎实的语言功底。尽管如此,哈里顿对理论和方法却并不感兴趣,而只注重搜集第一手的口语资料。在这方面他非常优秀,因为他对语音表达的反应极为灵敏,并掌握了相当好的语素分析能力。他在记录加利福尼亚印第安语,包括和卡维亚语相邻的Chumash语群方面相当成功,这些在近年来都已受到了极大的关注。不过他在卡维亚语方面所搜集到的资料没有Chumash语文献广泛,总共只有25篇原汁原味的叙事文本。他的所有笔记及消息提供者的叙述都被写在小小的纸片上,而这些早在20年前就已经被很有条理地处理成了缩微胶片,以资阅读。另外一部分资料则来自塞乐,虽然数量上不如前者,但质量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他之后加入到这项工作中的,还有他在德国科隆大学的同事和助手们。在当地人的帮助下,他们的田野作业和初步的数据分析工作早在1955-1964年间就已完成了。这项研究也得到了德意志研究联合会的大力赞助。作为主要的研究成果,他们出版了一本收有20篇文章的文集,一本语法书及一本字典。①由此,他们成就了美国土著语言研究中最实用、最系统且综合性最强的成果之一。 卡维亚语作为一门濒危语言,终于在其消失之前得到了很好的记录。因此,我们的贡献将不会是在继续记录它的临终之痛方面,而是在于拓宽文献的可用性,致力于语言的深度分析。此外,我们的研究可能会增加对其衰败过程——或者说也许更是一种正在悄然发生的人为复兴过程——进行描述的资料。② 和欧亚大陆的高加索地区、南美洲的玻利维亚东部地区一样,加利福尼亚也是世界上拥有最多不同语言的地区之一。有很多因素促成了加利福尼亚的语言多样性,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加利福尼亚可能是由定居在美国的移民所建立的第一个地区,他们早在一万年前就经过西伯利亚来到美国的阿拉斯加,然后向南移动,其间不断地有人在海岸边停留下来建立居住区,并向太平洋海岸的山地扩展。那里的定居者各自为政,从而发展了适合自己的语言。这样的情形不仅出现在加利福尼亚,而且也发生在西北海岸,那里也同样具有语言的多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