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名词活用中体现的句子辅重现象 通常,句子是以主干成分为核心构成的,各种修饰、限定、补充成分,附加在主干成分上,在句中扮演次要角色。传统语法分析中,主干成分分析法充分体现了句子语法构成的这种特点。 但是,我们在考察古代汉语名词活用时发现,在汉语句子结构中,还有一种辅重关系,即从句中的某个部分来看,句子的某些构成成分采用的不是主干成分,而是来自结构底层的辅助成分。如名词活用时的某些用例: (1)(晋师)馆于虞。(左传·僖公五年)馆,住客馆。 (2)童子隅坐而执烛。(礼记·檀弓上)隅,在隅[角落]。 词类活用是一种语法-语义变化,在此过程中,新的意义的增入,引发了词性变化。比如,“馆”在加入行为意义“驻”后,具有与词组“住客馆”相当的意义,同时,兼有了动词的功能,并占据谓语的位置,而本来它应该在宾语位置上。可以用图表示这种结构关系,其中“|”连接的是下一层次的主干成分,“/”“\”连接的是下一层次的辅助成分,加[ ]的是可以不出现的句子成分,→指向意义蕴含者,加点的是出现的成分:
从结构关系来看,句中发生名词活用的部分,居于主干位置的成分都没有出现,它们的意义蕴含在受它们支配的、居于偏次的名词中,结果,参与组句的是斜线连接的偏次成分,而不是直线连接的主干成分。具体地说,在句中活用作谓语或状语的名词,它们本来的意义应该只占据句中宾语或介词宾语的位置,但是,在活用的时候,它们兼有了动词或介词的意义,同时也占据了动词或介词应该占据的谓语或状语位置。换个角度说,在组句的时候,一个动宾结构的语义关系只采用了可以充当宾语的名词,这就是名词活用作动词;一个介宾结构的语义关系只采用了可以充当介词宾语的名词,这就是名词活用作状语。 在动宾词组或介宾结构中,居于主干地位的是动词或介词,但是,被句子采纳的形式,却是居于辅助地位的名词,参考辅重论的解释,[1]我们把这种现象称为辅重结构或句子结构中的辅重表现。 一些复杂的词类活用现象,是包含多重活用关系的体现,比如,名词的使动用法,既带有名词活用作动词的变化,还带有动词使动用法的变化,如: (3)寡人欲相甘茂。(史记·甘茂列传) 其中第一层变化是“相”作动词,包含了两个意义,表示“担任相”;然后,还包含了一个使令的意义,表示“使……担任相”的意思。每一层变化,不仅为活用的名词增加了意义,同时也改变了它的语法地位,在表示“担任相”的意义时,占据了谓语2的位置,它兼有的使动意义,使它进而占据了谓语1的位置,这个关系可以图示如下:
寡人欲 相 甘茂。 有的名词在句子中,可以占据不同的语法位置,扮演多种语法角色,比较它们在不同位置上的语法—语义特征,颇有启发意义: (4)王自东来。——东,东方。一般用法表方位,作介词宾语。 (5)决诸东方则东流。——东,向东。增加介词,活用作状语。 (6)秦师遂东。——东,向东行。增加介词和动词,活用作动词(谓语)。 (7)王不如东苏子。——东,使……向东行。增加介词和两个动词,使动用法。 从(4)中方位词“东”的一般用法,到(5)(6)(7)中“东”的不同活用,是一个语义渐次增加的过程,语义的每一次增加,它的语法地位就向主干层提升一级,语义的变化与语法的变化直接对应。但是,在此过程中,“东”作为方位词的基本意义和用法既没有失去,也没有变化,只是被包孕在越来越复杂的、后来增入的意义中了。反过来说,活用中的“东”,从一个处在下层的辅助成分,兼具了不同层级的主干成分的意义,并且占据了它们的位置,从下列句子结构表中,我们可以看出这种关系:
观察上图,可以发现,不同类型的名词活用的共同之处: A发生活用变化的是处在结构最底层的、辅助位置上的句子基础成分。 B名词的词类活用中,所有可能不出现的句子成分形式,都是占据主干地位的成分形式,它们的意义由占据辅助地位的形式(名词)来表示。 C活用中,辅助成分兼有了本层次主干成分的意义之后,由一个下层成分单独占据了该层次的全部位置,实现语法地位上的升格。 D这种语法地位上的升格,在句子中,可以通过由辅助兼代主干的方式层层递升的。 2、动词、形容词活用中的辅重表现 辅重表现不仅见于名词的词类活用中,在动词和形容词的活用中,也有类似表现。动词和形容词活用时,常常作名词,表示具有这种行为或性状特征的人或事物,相当一个由动词或形容词充当定语的定中词组,比如: 吊死问疾——死:死者,死去的人。疾:疾者,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