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英翻译中动词与句式再匹配现象研究

作 者:

作者简介:
刘华文,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认知与翻译、诗歌翻译、翻译与语言哲学和双语词典学。Email:shl0068@sina.com。

原文出处:
中国外语

内容提要:

在汉英翻译中原文句子的核心词——动词的英语对应词有着不同于原文的句法表现。这种句法表现并不是单纯由动词自身决定的,而是动词和句式之间互动后生成的。译者于是面临着英语对应动词和相关句式的再匹配问题。正是在动词的语义内容和整个句式所表达的事件之间存在着方式—运动、原因—结果、手段—目的、部分—整体等诸如此类的认知转喻关系,从而决定了动词和句式之间的匹配性和兼容度,也就推动了译者进入到动词—句式的再匹配流程中去。


期刊代号:H1
分类名称:语言文字学
复印期号:2009 年 01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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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绪论:动词和句式

      Goldberg(1995)针对传统语法中动词语义及其论元组构的关系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传统语法把动词的n个论元意义看做是产生于相应的该动词的n个论元组构,或者反之亦然。Goldberg认为这—表述落入了循环论证的窠臼,也使自身失去了阐释力。这种循环论证的弊病源自把动词的补语成分(complements)或其配价价元(valencies)看成是该动词所固有的,只要按一定的空语义的形式规则排列起来就形成了句法序列,从而产生了句子。但是,一门语言拥有把一个动词置入组构关系的句式(construction),这种置入是词汇语义在句法形式层面上的实现。这与生成语法的观点是不一样的。生成语法认为“各种句法结构是在独立于相应的语义结构的情况下组织起来的”,Croft和Cruse用成分模型说明了这种句法形式与语义内容的脱离关系(参见Croft & Cruse,2004:258-259)。如果假定了句式跟一个语词一样也是语义和形式的组合体,即内蕴其中的是一种象征关系(symbolic link),那么一个动词在被融入进一个句式之后,除了形式上受到该句式的影响之外,其语义内容也会相应地受到影响,会被赋予它自身的语义内容之外的语义成分。动词的语义内容就这样因身处于句式结构中而被丰富了起来。从动词自身的语义内容到被整合进句式中得到增容的语义内容,还可以从句式结构和语言使用者的认知概念结构之间的关系上加以解释。这种语义的溯源路向可以用Langacker(1990)的一本专著的书名中的三个术语来描述。Langacker这本书的名字为Concept,Image,and Symbol:The Cognitive Basis of Grammar。其中,image是语言使用者最为原初的感知对象,经过他的认知加工之后就变成了concept,而concept外化为语言之后就变成了symbol。语言中的动词也不外乎有这三个层面的内容:它源自被感知的image,基本上具有一个自身的概念结构,同时它又具有形与音的语言符号特征,即symbol。除此之外它还有自己的句法表现,但是其句法表现与句式表现还不尽相同。

      根据框架语义学,一个场景或框架中的参与者对应着相应的角色。Goldberg称之为参与角色(participant role)。比如,动词的参与角色被描述成“一种与框架所专有的角色相关的事实”(Goldberg,1995:43)。相对于参与角色,出现在一个句式中的角色被Goldberg称为论元角色(argument role)。Goldberg对这两种角色做出了区分,把论元角色定义为“与更加一般性的角色如施事者、受事者和目标相关的角色”。此外,一个动词在句式框架中的论元角色实际上就是该动词的参与角色的句法表现,亦即“突显的参与角色必须同论元角色融合在一起,而后者被实现为直接的语法功能”(Goldberg,1995:45)。Goldberg为了更加具体地区分参与角色和论元角色,特别以steal和rob两个动词为例,说明了论元角色相对抽象,体现的是一般意义上的句式中的施事者、受事者和接受者;而参与角色更为具体,呈现的是在一个框架或理想化认知模型(Ideal Cognitive Model)中各参与者的具体行为。

      一个动词一旦被融入到一个句式里,就会自然而然地接受句式的调整而在以下三个方面发生变化:论元角色(argument roles)、论元角色数目(role number)以及论元角色的显著度(role profiling status)。原来的动词的语义框架内容随着被整合进句式语义框架而发生了变化,如图所示:

      

      Goldberg(1995:44-48)利用steal和rob两个动词说明动词被融入句式后所产生的语义差异。就动词本身的语义框架内容来讲,steal和rob句法结构可以说基本是一致的,即:

      rob:thief(agent)target(patient)goods(goal)

      steal:thief(agent)target(patient) goods(goal)

      但是如果把这两个动词分别放在相应的句式中,那么各自的语义内容就会产生相应的变化:rob一般用于rob sb of sth句式中,而steal则一般用于steal sth from sb的句式中,这样就明显地产生了差异。试比较:

      rob:thief(agent)target(patient)goods(goal)

      steal:thief(agent)target(patient) goods(goal)

      比较这两个句式的语义框架内容,不难看出两个动词的论元在显著度上有所不同:rob sb of sth句式突出的是施事者和受事者,而steal sth from sb突出的是施事者和物品。

      同样地,rob和steal在汉语中的对应词“抢”和“偷”也有类似的句式语义框架的变化。(参见沈家煊,2005:11-24)。

      句式除了会给被融入进去的动词带来论元角色的显著度(re-profiling of arguments)上的变化之外,还可以在以下两方面产生影响:

      (1)语义增容(Semantic Amplification)

      如英语动词pour本来并没有“给予”的意思,但是如果被置于双及物句式(ditransitive construction)中就会被附加上“给予”的语义内容。如在非双及物句式中pour表现为:

      He poured water into my gla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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