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做主编、做评委,要读大量论文,标题上常常看到“进径”和“范式”这类名词,与几年前初见时相比,大有日益普及之势,一些年轻学人,更是言必使用这套话语系统(其中还包括“民族志”、“田野调查”等等名词),似乎不如此便显得没有学问。其实,所谓“进径”,无非是研究的切入点和解决问题的逻辑线索;而“范式”要复杂一些,“在1960年之后是指在科学领域和知识论行文中的思维的方式”。具体地说,就是“问题如何组织,科学结论如何被解释”,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研究方法而已。 我理解年轻学者求新求异之意。但是,窃以为求新求异大可不必从把话说得叫人听不懂入手。从这种现象里,其实也透出了当今学界在治学方面的浮躁。 治学的目的是什么?知识界自古至今都有“致用”和“致知”之分歧。前者强调“学以致用”,“学习的目的,全在于应用”,以解决实际问题为己任;后者则重在建构知识体系,以利传承知识。前者往往被指摘功利,是“浊学”,后者则常常被褒之或贬之为“象牙塔”。其实,就人类知识发展的整体看,二者是相辅相成,不可或缺的:没有致用之学,知识无从发展,而没有致知之学,知识则难以系统。 要想成为一个领域真正的专家,于致用一派,以本人亲身体会及观察,大抵需要十年辛苦奔波;于致知一流,素有“板凳要坐十年冷”一说。可见都需要扎扎实实地付出努力,都不易。都不是卖弄几个词藻,凭空虚构几个概念,耍几回小聪明就可以达成的。尤其忌讳者,是凭着满口的“新词”,游走于“学术”江湖之上,在小圈子里面博得些许才名,于是就沾沾自喜。更不堪者,甚至以所谓“范式”划线,凡是没有因袭其所认同的“范式”的,均斥之为不规范,无方法。殊不知,“理论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常青”。实践中的具体问题,只能按照其具体情况,用具体的方法和工具解决。这才是 “范式(Paradigm)”一词的提出者托马斯·库恩的本意。 少玩弄些词藻,多研究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