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少数民族美学的学科内涵与研究内容

作 者:

作者简介:
邓佑玲,北京师范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北京 100875)

原文出处:
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

内容提要:

中国少数民族美学是民族学和美学的交叉学科,即狭义的民族美学。它通过研究中国55个少数民族的审美活动,进一步探究各民族在长期审美实践活动中积淀形成的独特的审美心理、审美观念、审美趣味和审美理想及其审美模式,揭示不同民族及人类审美在人性发展层面的终极价值。中国少数民族美学作为中华民族美学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将和汉族美学一道共同构筑有中国特色的美学体系。其研究内容包含三个方面:即理论层面研究各少数民族审美模式的具体内容和特点;实践层面研究各少数民族外化于审美活动中的具体样态;历史层面研究各少数民族的审美模式产生、发展和成熟定型的历史和形成机制。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9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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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J0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8575(2008)06-0055-07

      一、少数民族美学的概念内涵与美学的民族性问题

      (一)少数民族美学概念的提出及其研究意义

      20世纪80年代以来,西方美学思想被大量译介到了中国,美学研究界在坚持20世纪50年代末60年代初美学大讨论成果的前提下,一方面从不同的角度继续追寻美的本质问题并完善其理论体系,一方面在译介西方20世纪美学思想的过程中走向反思,开始了美学研究及学科建构的本土化探索。正是在寻求美学研究和学科建设的本土化探索中,在1989和1990年的民族文艺理论研究学术会议上,有学者提出了民族美学的概念。其后在1998年广西第五届民族美学研讨会上,广西美学界提出建立民族美学学科和流派的设想。[1] 进入90年代以后,不断有学者撰写文章、出版专著研究民族美学的问题,如王右夫的《少数民族美学研究断想》、[2] 范阳的《民族美学的理论基础及其研究途径》、[3] 王德胜的《文化视野中的民族美学》、[4] 梁一儒的《民族审美心理学概论》、[5] 王世德的《论民族美学》、[6] 杨昌雄的《民族审美文化论》[7] 等。研究和讨论的议题涉及民族美学的定位问题、民族审美意识问题、民族美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民族美学的现代化问题等等。虽然大多受20世纪80年代文化研究热以及反映论理论模式的影响,将民族美学的研究置于民族文化研究领域或等同于民族审美文化的研究,在一些基本概念内涵的解释上尚待深入。但民族美学概念得以提出,其研究的意义和价值也获得了认同。这为我们深入研究民族美学的科学内涵,建设民族美学学科奠定了基础。

      如何理解民族美学的内涵?邹其昌认为:“关于‘民族美学’,应有广义与狭义之分。广义的‘民族美学’是指不同于西方文化传统的整个中华文化精神所形成的华夏美学。即包括中原和西部‘两个文化圈’、‘四个美学主干’。就中原而言,主要是指儒家美学、道家美学、禅宗美学等;就西部而言,主要是指中国信仰伊斯兰教民族的美学。狭义的‘民族美学’专指中国除汉民族外的独具特色的各少数民族美学,如蒙古族美学、壮族美学等。由此而言,中华民族美学是一个由‘两大文化圈’、‘四大美学主干’、‘多元一体’所构成的立体结构”。[8]

      根据上述观点,中华民族美学就是中国美学,包括汉族美学和少数民族美学(广义);狭义的民族美学就是中国少数民族美学。但也有学者认为不能将民族美学等同于少数民族美学。认为民族美学的研究对象在空间上应是所有的民族共同体,在时间上应该是人类发展史上各个时期创造美、欣赏美的人们共同体。[9] 本文所使用的是民族美学的狭义概念。

      笔者认为要深入研究少数民族美学的科学内涵,首先需要从其学科性质上予以分析。从学科归属而言,民族美学是由民族学和美学形成的交叉学科。交叉学科又称边缘学科,是在两个或两个以上不同学科的边缘交叉领域产生的新学科的统称。一般来说,边缘学科的产生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某些重大研究课题涉及两个或两个以上学科领域,在研究过程中,便在这些相关领域的结合部产生了新兴学科。例如教育经济学、政治社会学、民族宗教学等。另一种情况是运用某一学科的理论和方法去研究另一学科领域的问题,也会形成一些交叉学科或边缘学科。例如社会法学、艺术人类学、语言人类学、教育心理学等。由此可见,中国少数民族美学两者兼而有之。既有民族学与美学的学科交叉,又重视民族学方法在美学研究中的应用。

      民族学以民族及其文化为研究对象,美学以审美活动为研究对象。虽然两者的研究对象不同,但任何民族都有对美的追求,都具有丰富的审美实践活动;而任何从事审美活动的主体,都必然地属于一定的民族共同体。两者在研究对象和范围上存在一个交集。或者说民族学和美学研究重合的领域就是民族美学所要研究的对象范围。基于此,民族美学作为民族学和美学两门学科交叉的产物应运而生。

      作为交叉学科,民族美学的产生有其必然性。只有运用民族学的理论和方法,才能科学地揭示各民族审美活动的文化条件,分析各民族审美观念产生的根源、历史及其规律;只有深入到各民族审美活动的深层结构,才能真正理解各民族文化的真谛。从某种意义上说,一切美学的来源和归宿,一切美的元素都关联着人类的生活和生命,关联着一个民族最深层的文化精神。追求美是各民族或者说人类最终极的追求。不研究民族的审美活动,民族学的研究就不可能深入,就抓不住民族的灵魂。同样美学的研究也需要回归民族群体和个体生活和生命的原点,探寻生命个体和民族群体的终极精神家园。

      在现代科学时期,科学的发展把分化与综合紧密地联系起来了,把人为分解的各个环节又重新整合了起来。物理学家、量子论的创始人M·普朗克也深刻地认识到:“科学是内在的整体,被分解为单独的部门不是取决于事物的本质,而是取决于人类认识能力的局限性。实际上存在着由物理学到化学、通过生物学和人类学到社会科学的链条,这是一个任何一处都不能被打断的链条。”100多年来,不断发展的交叉学科,包括边缘科学、横断科学、综合科学和软科学等,消除了各学科之间的脱节现象,填补了各门学科之间边缘地带的空白,将条分缕析的学科联结了起来,综合运用多种学科的理论和方法研究复杂的客体,从而才真正能够实现科学的整体化。[10] 民族美学的产生是人文科学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没有现代科学在分化基础上的整合这个大背景,民族美学就不可能诞生;同时,没有民族学和美学学科本身寻求本土化的发展作为基础,也不可能产生民族美学这一民族学和美学的分支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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