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中国佛教美学研究巡礼

作 者:

作者简介:
皮朝纲,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美学教授;王虹,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2006级美学硕士研究生。(成都 610068)

原文出处: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

内容提要:

中国佛教是印度佛教与中国儒、道思想融合的宗教,其思想在中国古代美学发展中起着重要的作用,颇受中外学者的关注。2007年的中国佛教美学思想研究,在延续前人研究内容和方法的基础上,主要以佛教禅宗美学的理论探讨、佛教与文学的审美解读、佛教与艺术的审美观照为中心,进而探讨了不同文化和美学思想之间的交流、融合与发展,洗涤窠臼,不失新见。


期刊代号:B7
分类名称:美学
复印期号:2009 年 0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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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图分类号:B9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08)11—0110—06

      佛教自东汉明帝从印度传入中国后,其“识心见性”之学便与儒家“言心言性”和道家“自然无为”之学靠拢而站住脚跟,经魏晋南北朝的发展,至隋、唐形成了佛教中国化的禅宗等宗派,其思想对中国古代美学的发展起着重要作用。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文化共享的浪潮中,中国佛教美学思想更是引起了中外学者们的广泛关注,其丰富的思想内涵和审美现象成为他们研究的重点。“文律运周,日新其业”[1],2007年中国佛教美学研究在延续前人研究内容和方法的基础上,以佛教禅宗美学的理论探讨、佛教与文学的审美解读、佛教与艺术的审美观照为中心,进而探讨了不同文化思想和美学思想之间的交流、融合与发展,广为借鉴,自标灵采,洗涤窠臼,不失新见。

      一、禅宗美学的理论探讨

      禅宗美学理论一直是中国佛教美学研究的重镇。在2007年,其研究内容涉及了一些新课题,提出了一些新见解。

      宋国栋在《论美学“空”范畴的产生、内涵及意义》一文中,对美学范畴之“空”做了理论渊源梳理,明确指出了禅宗对美学“空”范畴的产生的重要作用,并揭示了作为美学范畴的“空”在审美构想、审美创造和审美欣赏三个领域以及审美意象、审美意境和审美功能三个方面所具有的意义。作者指出:作为美学范畴的“空”不能仅仅是“空”或“有”,而是“空”与“有”相对峙中的张力性的存在,表现出“空”与“有”的相即相摄。东晋僧肇在《不真空论》中强调万物因缘而生,生非真生,有非真有,只要它们存在着,从本性上就是“虚”。而“空”与“虚”的换位折射出佛教的“空”范畴在中国化的过程中吸收了老庄的思想。禅宗对美学范畴“空”的产生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其对“性空论”的最大贡献是直指人心,使性空与心空冥契合一,“识心见性”。作者还指出,美学范畴“空”的出现具体表现在创作实践中,是诗歌作品中“空”的频频出场,及其在诗歌表意境界的拓展上所产生的影响。而诗歌创作与诗歌理论对“空”的自觉与认定,从根本上奠定了美学范畴“空”的形成。在审美意象生成层,诗悟之“妙”缘生于心灵之“静”与“空”,于是产生了精采纷呈的心灵意象;在审美意境层,通过审美意象而开启的审美意境必须以“空”为审美的中介,无空则不能生境;在审美功能层,不管是创作中由象生空、因空生境的过程,还是鉴赏上的由境悟空、因空辨味的过程,都是要在“空”与“境”的自我观照中获得一种高度的生命自由。作者强调:“美学‘空’范畴的形成,完成了从佛教义理向美学范畴的转化,体现了中国文论和艺术理论的固有特色,并深刻影响着后代的艺术批评。”[2]

      赵建军的《论佛性意蕴的中国化与美学化》一文,对佛性意蕴中国化的过程作了分析与概括,指出经竺道生的“一阐提亦可成佛”实现了宗教义理形态的世俗化和审美化,又经梁武帝的“真神论”将之推进到人格审美化的深层,进而又由达摩的涅槃“理入”说使佛性内蕴涵融于心性论美学的逻辑统一。所谓中国化,即与中国文化和美学的凝合,因而众生涅槃可归结为现世修养心性之美。真神佛性,讲的是宇宙体用之化与人生人格境界之美;理入成佛,亦归结到当下的心之理悟,使佛性的终极意蕴更进一步在审美化的“悟”的过程中明确其主体性和客体性的归趣。这其中达摩采用的“二入四行”的概念表述了心性践行的美学精义,使佛性底蕴彻底地美学化和独立化了。[3]

      王利华、龚婷的《禅宗美学中不可思议的荒诞》对禅宗话语符号的荒诞意味和西方现代审美范畴的荒诞作了比较研究,指出两者虽然表象上都有不合理、乖谬的特点,但两者在本质上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文化精神、两种思维理路。两者的不同表现在:(1)思想支点不同:西方的荒诞之虚无和背后的理想都是“有”,是双双相支撑的两个面。禅宗万象皆空的“空”不是真空,也不是真有,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而又“色复异空,空复异色”的一个圆融整体,二者在逻辑起点和价值追问的路径上都是完全两样的。(2)美学原则不同:西方美学范畴中,荒诞的形态特征是平面化、平板化和价值削平,主要表现在实体的单向性的存在——稠密无序、空虚无实质;无高潮、无中心,平板之上一切等值。在禅宗的荒诞里,却是要在不可言说、不可思量中妙观逸想、超越时空、任性逍遥的,这种不可思议、“不可道破”乃是禅宗生命美学的重要原则之一。(3)符号形式不同:在西方现代派艺术中,荒诞背离了传统的直接的艺术陈述,而采用暗示,寓言也就成了荒诞的主要手段。相较之下,禅宗里面的荒诞形式符号的使用有两种情况:作为禅师指引学徒使用的言行时,较有象征意味;作为开悟之后的得道者,符号和意义是融合一体的,没有彼此之分,更有种极丑极美之意。[4]

      芩雪苇在《禅宗解脱:宗教经验的审美化》中指出:在中国的禅学体系中,心性论、佛性论最终指向解脱论,指向生命自由。而这种解脱的自由指向,与审美活动对自由的追求具有极其相似的特性,因此禅宗解脱具有审美特性,这是与禅宗的人间性、世俗性密切相关的。这是禅的中国化带来的最显著、最有创造性的特色。禅宗悟道以感性经验为中介,悟的形式也表现为感性直观形式,禅的意象思维能在感性事物中直观到万物之根本,这与审美经验相类似。禅宗借悟而得解脱,解脱的境界是一种无我的境界,解脱的体验是一种自由的体验。无我境界类似审美境界,自由的体验类似审美的体验,这一切构成了任性合道的最高人生审美境界。但自由是对现实的克服与超越,而禅宗的解脱则是一种想象的自由,而非现实的自由,因此禅宗关于人的解放的理论和实践,其价值仅仅在宗教方面和美学方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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