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传经世家 毛泽东出生在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一个毛姓农家。毛姓是当地较大的宗族,宗族祠堂悬挂着题为“传经世家”的匾额。 据中国诗经学会会员、今居浙江衢州的毛苌七十三世后裔毛井根多年考证,湖南湘潭韶山毛氏宗族,与他们浙江衢州的毛氏宗族同奉西汉传授毛《诗》的毛苌为始祖,都自称“传经世家”,毛泽东是毛苌的后裔。[1] 秦末毛亨为避秦祸,携家自山东逃亡到属于赵地的今河间诗经村,口授《诗训诂传》(毛传)于其侄毛苌。汉兴,河间献王刘德好学修古,征书求贤,聘毛苌为博士,开馆传授《诗经》。汉初传《诗》有鲁、齐、韩、毛多家,唯有毛苌所传于后世,今日所传的《诗经》就是毛苌所传的《毛诗》。毛公的后人在河间诗经村居住到魏晋时代,由于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不愿忍受异族的统治,毛氏离乡南迁,其中主支辗转迁至浙江衢州。宋朝时衢州毛氏分出一支迁至江西。元明之际江西毛氏中有人参军平定云南,由明朝封赏在湖南湘潭做官司,在明清数百年间繁衍成韶山冲一带的毛姓宗族。衢州、江西、湘潭三地的毛氏祠堂都悬挂“传经世家”匾额,他们同出于毛公一系,有宗牒族谱记载始末。 毛泽东去祠堂,常常向族中有藏书的长辈借书。《诗经》是少年毛泽东必读的启蒙读本。 二、读《诗》、引《诗》、用《诗》、论《诗》 据《毛泽东评点古今诗书文章》一书[2]所披露的材料,我们可以看到毛泽东青年时代的笔记和文字,证明他熟读《诗经》,喜爱这部诗集,并且时常引用。 1913年,毛泽东在湖南省立第四师范学校读书,1914年他整理课堂笔记《讲堂录》,其中记载: 农事不理则不知稼穑之艰难,休其蚕织则不知衣服之所自。《豳风》陈述王业之本,《七月》八章只曲评衣食二字。 这是他学《七月》诗对诗旨的理解。“陈王业”之说,是《诗经》的传统说解,两千年诗经学的不同学派,《毛诗序》、《毛诗正义》、朱熹《诗集传》、方玉润《诗经原始》对这篇诗的解说基本一致。 毛泽东吸取了“王业之本”的传统说解,又简明概括地总结为“《七月》八章只曲评衣食二字”,即治理天下(王业)要以解决人民衣食问题为根本。这是青年毛泽东读书的心得。1919年2月14日毛泽东所写的《湘江评论创刊宣言》更进一步提出这个问题:“世界什么问题最大?吃饭问题最大。什么力量最强?民众联合的力量最强。”[3]从这光彩照人的文字中,我们看到一个革命家的思想成长,他在接受古代文化中民主成份的基础上,进而接受了世界先进的民主革命思想。 1915年秋天,毛泽东在湖南省立第一师范学校读书,他向长沙各学校的学生发出了一份《征友启事》,这份词有200多字,文中说:“效嘤鸣之求,步将伯之呼”,结尾处引用《诗经·小雅·伐木》中的句子:“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又,同年9月23日,他致肖子升(即萧三)信也说: 近以友不博,则见不广;少年学问寡成,壮岁事功难立,乃发内宣,所以效嘤鸣求友声…… 表达了殷殷求友、广结良明的心情和诚挚的态度,把生动形象的诗句引用在启事中十分贴切,增强了启事的感染力。 1920年,毛泽东开始共产党的筹建工作,3月14日他写给周士钊的信中说: ……像吾等长日在外未能略尽奉养之力的人,尤其发生“欲报之德,昊天罔极”之痛。 这里引的是《诗经·小雅.蓼莪》中的诗句。 这篇诗的传统注释,都释为“民人劳苦,孝子不得终养父母。”(《诗序》)诗中一个在外服役的人,反复陈述对父母恩情的思念,表述不能在家奉养父母的歉疚之情。 青年毛泽东在书信中多次引用《诗经》的诗句,而且相当贴切,说明他在学生时代是熟读《诗经》的。 到晚年,他仍然熟记其中的篇章。据权延赤著《红墙内外》的记述:1965年毛泽东乘专列去北戴河开会,这天是星期六,专列上的服务员姚淑贤因这次任务不能赴男朋友约会。毛泽东知晓这个情况,用铅笔在一张16开的白纸上写了四句诗赠给姚淑贤。这四句诗是《诗经·郑风.静女》中的成句: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踌踟。 这四句诗生动地描写了一个小伙子在约会地等待情人的情态,赠给不能赴约的姚淑贤也很贴切。这也可以证明,《诗经》是毛泽东一生喜爱的古典作品,从青年到晚年,他都能熟记成诵,灵活地引用。 毛泽东晚年对《诗经》的评论,有两份记录材料,虽然话语不长,却言简意赅,意义深刻。 1964年8月18日,毛泽东在北戴河同哲学工作者谈话[4],在谈论哲学问题之外,他又说: 司马迁对《诗经》品评很高,说诗三百篇皆古圣贤发愤之所作也。大部分是风诗,是老百姓的民歌。老百姓也是圣贤。“发愤之所为作”,心里没有气,他写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狟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尸位素餐”就是从这里来的。这是怨天,反对统治者的诗。孔夫子也相当民主,男女恋爱的诗他也收。朱熹注为淫奔之诗。其实有的是,有的不是,是借男女写君臣。五代十国时蜀国的韦庄,有一首少年之作,叫《秦妇吟》,是怀念君王的。